第一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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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君濯实在撑不足了,捂着肚子狂笑起来。

陈太太这才注意到陆庭身边那位风流倜傥的少年,“陆庭,这位是……”

陆庭额头已经微微冒汗,万分高兴君濯把远方姨妈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连忙介绍,“姨妈,这位是我在京城……”

“宰相的家人的家人,哦,我们主人算七品,我怎么也算个九品吧。”君濯肚子笑得发疼。

陆庭暗中狠狠踢了他一脚,才道,“姨妈,您今天娶媳妇,别招呼我们了,我们随便找个地方坐就行。”

“我这个婆婆没什么好忙的,不过是媳妇来的时候接一杯新妇茶喝罢了。这里就我最闲,有你陪着聊天最好不过了。来,里屋坐,我也要和自己娘家人叙叙。”

陆庭暗中叫苦,这位姨妈言语俗不可耐,偏偏精神好中气足,聊起天来能唇不沾水说上几个时辰。

君濯犹在一旁窃笑,陆庭顺道一扯,把他拉去同受荼毒。

进了里屋,比外面清净多了。

陆庭暗中计算时辰,如果傅家二小姐的花轿真要沾吉祥,绕城大半圈才过来,那他的耳朵就要被折腾一个多时辰了。

“还没恭喜姨妈呢,我这次过来,其实还另有点事要办……”

正挖空心思怎么脱身,陈太太已经叨叨起来。

“恭喜什么呀?唉,说出来还真不好意思,不过你是我娘家亲戚,让你笑话也无所谓,我是一肚子的苦水啊。”陈太太唉声叹气,也不管陆庭脸色难看,直抓着他发牢骚,“陆庭啊,你可别学友儿,这孩子真是要活活气死我。你看看外面那些排场,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但凡吹打轿夫,都是我们陈家出的钱。”

听她开口就一股怨气直冲云霄,陆庭和君濯都微微惊讶。

儿子捡了这么个大美人,还想抱怨不成?

陆庭款款劝道,“姨妈别动气,表弟的大日子,花钱银子又算什么。”

“家底都淘空了!你不知道呢,那傅家要礼金,一开就是血盆大口,足足三万银子。我说不行,你也知道你表弟那破脾气……哎唷,真是冤孽,元宵时和那傅家小姐撞过一面,魂就被勾走了,日思夜想,死活就要娶过门。为了她,宁愿倾家荡产。你说,那个女人是不是狐狸精?你表弟闹得太厉害了,我和你姨丈想着没办法,索性提亲好了,也好让你表弟死心。 结果……”陈太太说起这个,一脸不可思议,眼眶都几乎红了,“你说我们陈家倒了什么霉?傅家拒了多少门亲事啊,这么多年,有当官的,有巨富的,都不答应。怎么我们一提,她就点头了呢?哎唷……哎唷……气得我肝都疼了……”

身边的小丫头连忙过来帮她揉。

陈太太哎唷了一会,缓缓松了下来,又开始叹息,“反正我们是被逼上梁山了,不娶不行。说出来真丢人哦……一个十九岁的老姑娘,他们居然还敢开口三万两礼金。”

陆庭听得直想翻白眼,忍不住道,“姨妈这么不喜欢,就别办喜事。他们礼金要得太多,不娶就是了。”

“我要拗得过你表弟啊!”陈太太蓦然拔高了声音,无奈地摇头,“天下哪有拗得过儿子的父母?”

“姨妈放宽心,你媳妇是个大美人……”

“娶妻求淑女,我要个美人干什么?”陈太太满腔牢骚才发到中间,后劲不小,截住陆庭的话,“你听听她那名声,在家里,把父亲的妾都给管住了,目无长辈,这么泼辣,哼,我陈家可没她傅家那些规矩。 要进了我家的门……”

“太太在里面吗?”正说得起劲,一个老妈子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慌慌张张地走到陈太太身边,附耳嘀咕了几句。

陈太太仔细听着,猛然变了脸色,“真的?拿来看看。”

老妈子怯怯地看了一下陆庭和君濯,似乎不大愿意。

陈太太忙道,“这是我外甥和他朋友,都不是外人。拿出来就是了。”

君濯听她埋怨个不停,又是诉苦又是装哭,十足一个刻薄无知的老妇。开始还有几分新鲜,不一会就腻了,肚子里大打哈欠,恨不得早点溜走,见了这么一个好机会,立即潇洒地站起来,一拱手道,“不敢打搅,我出去走动走动。各位请商量事情。”

陆庭当然不会让他独自开溜,也忙站起来,“姨妈要商量正事,我还是回避一下好。”

还没挪动脚步,就被陈太太拽住了袖子,“别走,别走!这事很要紧,你见多识广,正要请教你的主意。把东西拿来。”她转头,对着老妈子说。

老妈子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了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纸出来。 陈太太一把扯到自己手上,“去,把老爷也叫来。”

老妈子匆匆去了。

君濯见陈太太如临大敌的模样,实在觉得有些可笑。所谓的要紧事,定又是什么鸡毛蒜皮,东家长西家短。

陆庭被陈太太抓住,又不好甩开,无奈地重新坐下来。

“这不知道什么时候贴在我们后巷里了,你看看。”陈太太把纸条往陆庭一递。

陆庭接了过去。

纸张是劣质纸,上面有着斑斑驳驳的草痕,像是平民家的小童拿来练字用的。展开时一阵墨臭扑鼻而来,上面的字似乎写了没多久,字迹潦草,不过还看得出来写的什么。

上面只有四行字。

“陈家小儿,其蠢如猪,买个媳妇,不是新瓜。”

简单,明了。

陆庭小声读出来,抬头和君濯对视一眼,已经明白过来。

这是说傅家二小姐早和别人有了奸情,并非完壁。女儿家最重贞洁,这种话选在新婚之日贴在别人夫家的后巷,也太歹毒刻薄了。

陈太太脸色铁青,紧张地死命揉搓她的吉祥团褂下摆,问,“陆庭,你看怎么办?”

陆庭挑眉哼道,“这样的龌龊行径,一定要严惩。”

君濯本来打算走的,听了纸内的话,反而坐了下来,冷冷道,“责令这里的官儿把这人查出来。以言诬人,岂不是要别家姑娘的命吗?”

陈太太愚钝,还没注意到一个宰相的家人的家人怎么敢“责令”地方官员,一股劲急道,“我问的是这亲事怎么办?真是的,怎么就偏偏挑这会贴了?弄得人不上不下,早一天贴出来也好啊。”陈太太又开始哀叹,“有了这话缝,我岂不可以退了这门亲事了?”拍着茶几叹气。

陆庭和君濯都是一愕。

这样冷心冷肺,那傅家二小姐也算倒霉,遇上这么个婆婆。

陈太太还在问陆庭,“你说轿子到了门前,我叫她别下轿,直接送回去,可行?”

正说着,陈家老爷已经匆匆来了,后面还跟着刚刚听到消息的六媒婆。

陈老爷一屁股坐下,把纸条要来看了,也是脸色大变,拼命抹额头的汗,“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我们陈家怎么说也是正经人家,就友儿一根独苗。妾也就算了,将就过去,可……可这娶的是正妻啊。万一传出去……”

“要是不干净,绝不能让她进我们家的门。”陈太太见老爷来了,似乎定了点心神,“老爷,不如就依我的意思。等花轿过来,叫她别下轿,原轿送回去。把这纸条递进帘子给她看,羞也羞死她。那三万礼金,立即退还。”

一把尖锐的女声忽然插了进来,“不行哦,太太。”

原来是六媒婆。

这门亲事是她说合的,本打算今天好好收一笔媒人钱,谁想到忽然出了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