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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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任翊飞没有再做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家都睡在一起,心里少了一些顾虑和担忧,这是他回来本宅之后睡的最踏实的一个晚上。

接连几天死人,似乎大家都累了,早上醒的都有些晚。

醒来之后,没有看到周子平。他有晨跑的习惯,大家并没多想,三三两两的洗漱完毕之后,周娅雯和李时余两个人帮着准备了一些早餐。在饭桌上的时候,秦冠宇告诉了众人他和任翊飞的打算。

周娅雯虽然很想要巨额的遗产,但事到如今,“给爷爷守灵七日”这个规定似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一般,只要是稍微有些常识和良知的人都该知道,他们不可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也不会有人强迫他们在这里待下去。

周娅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时余,后者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这无疑给了她一针强心剂。

“既然这里已经待不下去了,那我们就离开吧。”周娅雯说道,“也不知道山上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和大哥通过电话——我是说,养父母的孩子。他说因为之前的暴雨,山体有部分塌方,还有泥石流,有一部分山路应该已经走不通了。”否则按照任宸羽的效率,早就应该到了。

“走不通也要想办法。”秦冠宇眉头微皱,看了一眼还昏昏沉沉的陈莎莎,说道,“如果只是我们几个人,警惕一些还能等到救援,可是莎莎现在这个情况,需要治疗。”

没有人对“离开这里”有异议,吃过早饭之后,大家收拾了部分行李和一部分快餐食品,准备离开。

周子平还没有回来,这让大家心里隐约有些不安。周娅雯在客厅的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希望他回来之后能看到,追赶上他们。

可是,一切准备就绪,一行人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大门怎么都推不开,似乎被什么东西从外面堵住了一样!

这下周娅雯彻底慌了,连连问道:“是谁?到底是谁!?”

李时余托了托背上的陈莎莎,防止她下滑,说道:“先回去再说!”

一行人沉默着回到主宅,个人心中都涌现出强烈的不安,也终于意识到,凶手的目标是他们所有人!

“没有地道之类的吗?”秦冠宇怀着一丝希望问道,“老房子不是都有一些地道是防止当年空袭的吗?”

周娅雯眉头微蹙,想了想,说道:“好像没有听爷爷提起过……”

“围墙呢?跳墙能出去的吧?”

“围墙倒是可以,不过上面钉的都有防盗电网和玻璃,得先把电网关了,然后把玻璃敲了。”

“你知道电网的开关吗?”

周娅雯点了点头:“电箱都在一个地方,我应该能找到。”

“那你去关电网,我跟阿飞去把墙上的玻璃敲掉。”秦冠宇说道,“梯子在哪儿?”

“在储物间。”

几个人商量好了之后,就分开行动了。秦冠宇和任翊飞去储物间找到了伸缩梯,把它搬到了围墙边,李时余找到了一个蒙尘了的工具箱,还是德国进口的,里面放着各种规格、各种类型的钳子、扳手、锤子、绝缘胶带等。但是让李时余颇感意外的是,里面的锤子少了一把,不知道被人拿到哪儿去了。

李时余没有多想,拿着工具箱跟在他们后面一起去了围墙处。工程量不算大,最多只需要把两平方米左右的防盗玻璃敲掉再磨平就足够让他们进出了。

周娅雯留在宅子里照顾生病的陈莎莎,中途的时候还给三个人送了几瓶水过去。任翊飞第一次觉得这个家里面的人开始变得像一家人,变得团结了起来。只可惜这一刻来的晚了一些。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弄完了。回到宅子里面,周娅雯已经准备好了午餐,简单的煮了些面条,又打了一大锅的鸡蛋番茄卤。

周子平还是没有回来。

早上没有看到他,他们就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是去晨跑了。可是头一天晚上是周子平守夜,他们都睡熟了,也就是说,周子平到底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根本没有人敢确定。

如果周子平是趁机跑了也就算了,可想到第一天死掉的周博远,也是在守夜的时候跑出去,结果被人杀了,他们心里就有些不安。思虑再三,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周家的人,总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

饭后,秦冠宇、任翊飞和李时余三人出去寻找,最终在围墙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周子平的尸体。他维持着坐姿靠在墙上,头耷拉了下来,四肢瘫软,脸色苍白,胸部整个被敲碎了,碎骨戳进内脏,身上和地上流的全是血,旁边还放着一个行李袋。工具箱里面缺少的那把锤子被人随意地扔在了一边。

很显然地,他想跑,想离开这里,但是凶手并不打算放他走,所以才杀了他。

意识到这一点,三个人都有些心惊。他们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要被困在这座宅子里,面临着随时有可能被杀的危险?

回到宅子里,把周子平遇害的事情告知了周娅雯,周娅雯也沉默了。迄今为止,周子平已经是周家第四个遇害的人,不知道这场杀戮有没有尽头,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是她?还是任翊飞?

又是谁,处心积虑地想要他们的命?

周娅雯看着面前的秦冠宇和李时余,这两个从外界闯入他们周家的人之中,有没有藏匿着凶手?

她感受到一股寒意,这股寒意从周围聚拢而来,渗透到她的四肢百骸。她此时看着谁都长了一张畸形的脸孔,发出死神般狰狞的嘲笑。

“李律师,”任翊飞碰了碰他的手臂,说道,“我总觉得这一切的源头还在那座塔里面。”

李时余看着他,问道:“你是想再去看看吗?”

任翊飞点了点头。

“什么塔?”秦冠宇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任翊飞简单地把这几天他和李时余的发现告诉了秦冠宇和周娅雯,秦冠宇听完之后倒吸了一口冷气,拉着任翊飞说道:“不行,那座塔里面太危险了!不知道里面还有什么。我不能让你再去冒险!”

“可是姐夫,就算我今天不冒这个险,危险也会来找我们的。”任翊飞说道,“目前的形势很明确了,在这座宅子里面藏着一个凶手,他也许在我们之中,也许藏在暗处。他把我们都聚在一起,目的就是把我们一个个杀掉。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我们要找出他,就必须要冒险。”

“我知道,可是……”

“放心吧姐夫,如果对方想害我的话,早在我前几次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把我杀了。”

而且,他总觉得对方不但不想杀他,反而是想给他什么提示一样。

“话虽这么说,可我还是不放心。”秦冠宇皱着眉头,说道,“我还是跟你一起去。两个人在一起,真要有个什么事儿了,也好有个照应。”

“你留下来照顾堂姐和莎莎吧。”任翊飞说道,“主屋里不留个男人不行。”

秦冠宇还想说什么,但看了一眼周娅雯,便说道:“那好吧,你们两个,注意安全。”

任翊飞点了点头,和李时余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格外的阴沉,狂风肆虐,仿佛马上又要有一场暴风雨。两个人打着手电走在塔里的旋转楼梯上,昏暗的月光透过外面摇晃的树影,从塔上的小窗照进来,耳边似乎可以听到树叶摇晃的沙沙声,自己踩在楼梯上的每一步都听得那么的清楚。

那个设有李时余牌位的灵堂里面依旧是他们离开时候的样子,两个人进去环视了一圈,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便转身去了顶层。

周慕青的房间也还是老样子,被一层白布覆盖着。

“这里似乎什么都……”

任翊飞走到窗边,背对着李时余,看着窗外,沉声说道:“你说,当时姑姑从这里跳下来的时候,他的孩子在想什么?”

“……”

片刻之后,李时余才开口:“你有话要问我。”

事已至此,已经没什么兜圈子的必要了。

任翊飞转过身,整个人靠在窗户上,看起来格外危险。

“我妈、大伯、小叔,他们都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牵扯到一件往事,一件跟爷爷和姑姑有关的往事。可惜我妈留下的日记最关键的那一页被人撕掉了,所以这几天我一直在找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直到我看到了灵牌。”任翊飞念道:“「故男周氏子麒生西之莲位」。我改名字太久了,以至于你们喊我阿飞的时候,我都习惯了。这个灵牌却提醒了我,你们喊的应该是‘暃’,日非的暃。我的本名,是周子暃。”

李时余看着他,目光沉静,没有说话。

“我们这一辈的男孩儿取名从子,女孩儿取名从女。可是灵牌上写的却是‘故男’,‘男’是长男,是儿子。可是姑姑是个疯子,一个疯子不可能在塔楼里面做这么隐蔽的灵堂,那灵堂是谁设立的?还用‘故男’这样的前缀?只能是孩子的父亲。”

乌云压顶,遮天蔽日。一道闪电破空而来,照亮了李时余的脸,滚滚的雷声随即响起。

“她的确有一个恋人,也因为这个恋人的存在,她被守旧固执的爷爷关在了塔楼里面。可是如果小叔的记忆没有错,或者他没有撒谎的话,这个孩子是在姑姑被关起来之后才有的。可是,那时候家里面有一大家子人,如果出现一个陌生男人,不会一个目击者都没有。那么孩子的父亲是谁?那个唯一可以进来塔楼、不论在家里如何自由走动、甚至大兴土木也不会让人起疑的男人,是谁?”

第一滴雨水落到地面上,像是一种示警,紧接着大雨袭来,伴随着雷声,冲击着外面的草木砖石,发出哗哗的声音。

李时余的双唇紧抿,眉头深锁,眼神却闪避起来,似乎这是一件难以启齿、甚至厌恶的事。

剩下的话就不用再说了,任翊飞离开窗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回去吧!”

说完,自己先行一步离开。

李时余叫住他:“为什么?”

“你不是凶手,就是这样。”

李时余又在原地呆愣了两秒,才又跟着他走出去。狂风卷起雨水,刮在脸上生疼。

两个人跑回主宅的时候,身上还滴答滴答的往下淌着水。秦冠宇陪着周娅雯和陈莎莎待在客厅里面,这会儿看到他们平安回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又看到他们一身的水,赶紧说道:“你们两个,快点去把湿衣服换掉,洗个热水澡,山上凉,别感冒了。”

“嗯。”

两个人跑上楼,任翊飞拿了换洗衣物出去。楼上本来有两个卫生间,一个因为周婉清死在了里面,已经不能用了,只剩下了唯一一个能用的。

李时余说道:“你先去吧。”

任翊飞没有浪费时间在客套上,拿着衣服走进浴室。

温热的水冲刷在身上,驱散了身体上寒冷的感觉,但任翊飞的心里却是一片冰冷。

真相有时候就是这么难以置信,可排除了所有的可能性之后的那个唯一选项,纵然再匪夷所思,也是真相。

那个下着暴雨的夜晚,宅子里进进出出的那些人,都只是为了新生儿的降临。

一个近亲相奸下生下的孩子。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当初爷爷那么坚定地说出那句:“我死了之后,一分钱也不会留给你们!”却愿意将遗产继承这么大的事交给一个毫无关系的律师。

他不是交给李时余,他是交给自己最亲爱的的儿子(孙子)。

而塔楼下面的那个尸体,恐怕才是真正的李时余。那个周娅雯口中“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儿救不回来”的孩子。

真正的李时余,在他回来的那一年已经死了。周子麒一天天长大,甚至好几次被人发现,为了隐藏这段罪恶的往事,唯有让他顶替李时余的身份,成为老律师的孙子,改头换面重新回来。

当年发生这段故事的时候,周博远年龄最大,他也许察觉到了什么,也许用这件事威胁过什么人,所以他被人杀了,还割掉了舌头。

而周博达也许一开始并不知道,可是当周博远死了之后、他们再次谈论起往事,周博达突然在某个时刻想通了,所以才会那么晚却又那么有兴致的去找周子平,信誓旦旦地表明周家的遗产一定是他们的。

然后呢?

周博达知道了这个秘密,他第一个会找的人是谁?

是手握周立海遗嘱的假李时余。

可是不对,周博达死的第二天早上,他分明看到周娅雯和李时余一起从房间里面出来的,除非周娅雯是帮凶,否则李时余没有机会下手。

还有谁手握遗产的分配权呢?

更让人疑惑的,是周婉清之死。她又是为什么死的呢?她也发现了什么吗?

任翊飞觉得还有许多地方他没有搞清楚,这座宅子依旧迷雾重重。

李时余坐在房间里换掉身上的湿衣服,坐在床上拿着毛巾擦头发,突然听到从浴室里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想也不想的冲进浴室,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仿佛要把人灼伤了一般。

浴室里面,任翊飞趴在地上挣扎着,整个身体蜷成一团,痛苦的痉挛。

水龙头失控了一般向外喷洒,热气腾腾,一股肉烧焦的味道钻进鼻孔。

伸手拉掉旁边的大浴巾,李时余冲进去用毛巾把任翊飞裹了起来,手上被水溅到,仿佛是沸腾一般的水温在手上留下灼热的烧伤感。

抱着人出去,李时余突然觉得四周危机重重。

而他,最后又能不能护他周全,让他活着离开这里?

把人抱回自己的房间,任翊飞趴在床上,痛苦的皱着眉。

李时余小心的掀开他身上的浴巾。

白皙的背部留下一大片的红斑,有些地方还生出了水泡,看起来格外狰狞。

李时余跑到楼下,拿了医药箱和冰块。秦冠宇也听到了任翊飞的尖叫声,忙拽着李时余问他发生了什么。李时余只说任翊飞被烫伤,具体的场面却不敢多说。秦冠宇有些不放心,便跟着到了门口,却被任翊飞阻止了。

“姐夫,我没事。”任翊飞忍着疼说道,“你先别进来,我……我有点儿不方便。”

秦冠宇听到他的声音尚算正常,就没再坚持,说道:“那,阿飞,你如果有哪儿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知道了姐夫。”

李时余倒了杯水,喂他吃了消炎药,然后又接了一盆清水,把冰块儿倒了进去,拿毛巾给他敷在伤口上以减轻疼痛。

本来就淋湿了,好不容易身体暖和了起来,结果又被烫伤,如今又要被迫降温,这么短的时间里面这么反复折腾,不知道会不会发烧。

被困在这里出不去,又不能把人送医院。

如果不是他及时发现,任翊飞会是下一个受害人么?

这种想法让他无比的害怕起来。

“你还好吧?”李时余拿出生理盐水和棉签,说道:“我得给你处理一下烫伤的地方,可能会很疼,你忍着点儿。”

任翊飞轻微的点了点头。

整个伤口的处理过程中,任翊飞都微微的颤抖着,但是死咬着嘴唇没有让自己发出声音。

处理完伤口,李时余说道:“伤口不能封闭,所以不能裹纱布,也不能平躺。今晚估计会发烧。”

“嗯。”

李时余把医药箱收起来,任翊飞说道:“其实你不用救我。一天一个人,早晚都会轮到我的。”

李时余的动作了一下,开口:“别想太多了。我会看着你的。”

任翊飞轻笑:“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姐夫进来吗?”

“为什么?”

“我不想再有人因为知道这段往事而死了……”任翊飞看着他,问道,“你是凶手吗?”

李时余竟然出现了片刻的犹豫,他闭上双眼,眼皮轻颤,面露痛苦,缓缓地点了一下头:“我是。”

任翊飞却笑了。

“你不是……你是那个提醒我旳人……你在保护谁……”

任翊飞呢喃着闭上眼,慢慢的陷入梦乡。

李时余看着他,低声说道:“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