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庚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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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继宗和袁彬再到那间刑堂时,吴良已经带到,手脚都戴着镣铐,跪在地上。杨继宗仍然进到里间,听袁彬审问。

袁彬问道:“你昨夜所说临清帮铁拐李一伙,过去作案有什么惯常做法,经常在哪些地方活动,近来可有什么动向?你要仔细回想,说得明白。如若对此次侦破案情有所助益,将来可以饶你一个胁从不问。你可要思量清楚。”

吴良趴在地上,不住磕头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待小的仔细想来回复官爷。”

袁彬正要再问,却有一个校尉急匆匆进来报告说:“汤长官来了,要见袁爷!”袁彬听说,赶紧离去迎接长官,连在一边录供的师爷都跟着走了,却把吴良暂时搁在了刑堂里。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并没人搭理吴良。吴良见屋里无人,才稍稍抬起头来,舒展一下身子。杨继宗此时却从里间悄悄走了出来,见看守的校尉都在房门外边,遂到吴良身旁,悄声说道:“看不出来,你这个小哥倒是个好角色!”

吴良一时不知是什么由头,忙又低下头去,连声:“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杨继宗低声道:“依着《大明律》,贩卖人口的不分主从,罪止杖一百,流三千里。现在流刑漏洞百出,去充军的三年两载逃亡甚多,若使了钱,根本不到流配地方的也大有人在。你今日来官府出头,熬上百十脊杖,赚得几百两银子,可不也是个大好的生意!”声音虽小,却是字字清晰。

吴良听了一惊,“这位爷说的小的不懂。小的误结匪类,自作自受,如今被官府捉了,又是夹棍又是板子,痛苦难熬,哪里去赚银钱?爷可不要拿俺们苦人儿取笑。”

杨继宗冷笑道:“你这一套伎俩,瞒得了锦衣卫的番子,却瞒不了我这个老讼师。从昨晚在破烂市,那周不通和你演的一套双簧,到这两堂口供,一看便知是有人买通你,让你混供拖延时间。如果没有大把的银子,你这小鬼头能够甘愿来这里受罪?”

吴良似被说到痛处,一时竟答不出话来,只抬了头看杨继宗,不知这位大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继宗又道:“我虽是袁爷的朋友,却并非锦衣卫的人,这次跟着这个案子无非为了看个热闹。但既然见到了红利,哪能置之不理?你若听我的,我能让你在这里舒舒服服再混上几日,然后叫你安稳回家度日。你若还是想最后杖一百,流三千里了事,我也不劝你,但自然要把我的猜测告诉袁爷,免得不够朋友。”

吴良见他十分无赖,不免大为狼狈,抬起身子眨巴着眼睛望着杨继宗看了半晌,才道:“爷说的可是作数?”

“你在京城一府两县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专接讼状的杨爷,但字据我可不能给你立。”

吴良又回头看了看门口,才小声说:“杨爷您说要怎么办?”

“你先得跟我说清楚了,这事是何人嘱托,何人居间,到底要你怎样行事。我也不管你得了多少银两,我只要你二百两,等完了事再一总过付。”

吴良听说要二百两银子,甚是心疼,但此时把柄已经被人拿住,也是无法,咬了咬牙说:“就依杨爷。此次确是有人嘱付,让小的在破烂市招摇,等着官府来人——可没想到是锦衣卫的人来抓我。说是小的一旦被抓,只要随口张风使船,让官差这几日把心思都用在几伙拍花的身上,能够撑上三日就算是成功。许下小的五百两银子——已经给了俺一百两定钱,小的已经让人捎回河间俺姥娘家里了。还说,要是当真判了充军陕西、榆林等处,他们自有办法把小的留住,不用真去。”

“花钱买通你的是什么人?”

“小的实在不知。所有这些事都是和事佬居间说和,钱也是从他那里拿的,也不知他中间扣了多少。”

杨继宗想了想,又问:“你昨日跑到炒米胡同告诉吴发田等人溜走是怎么回事?”

“小的前日接了这事,想到一经审问,必是要先说出自己的帮伙,万一吴发田等人一不留神被抓了,于我这事可是大大不利。因此昨日一早赶到炒米胡同小店,告诉吴发田说,刚听人说,东城兵马司的捕快已经得了风声,近日要来抓捕。他们听说被盯上了,大概都已出城回河间了,今春上这一票也不打算再干了。”

“京城有个大光棍叫景七的,与你或你们团伙可有什么关联?”

“去年来京城找生意,好像也听说过这个名字,似是京里四城八街极有势力的一个帮伙头头。但小的从未见过此人,更不知他与吴发田等人可有瓜葛。此次来京,并没有听说过与景七有什么关系。”

杨继宗听了点头道:“听你说的倒像是真的。我却还要访查访查。你若还敢瞎话骗我,一定有你好受。”

“小的所说句句是实,不敢有一字相瞒。杨爷还有什么吩咐,小的一定照办。”

杨继宗哈哈笑道:“你先等着吧。”说完也不理他,抬腿走出门去,又大声说道:“文质兄,这事你都听清楚了吧。还有何事不明,兄台自己再审吧。”

原来袁彬并没有真的离去,却是一直潜藏在门外偷听,此时也接话道:“承芳果然好计谋,袁某佩服。”说着便走进刑堂。

那吴良此时已经瘫软在地,跪都跪不住了。

杨继宗问明了吴良的案子,心中反而安稳了一些。据吴良所供,宝姑娘肯定不是被拍花的拐走的,至少先不用担心她立刻就会被卖到他乡。此外,虽然到现在还猜不出是什么人拐走的宝姑娘,更猜不出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但既然他们生出些七七八八的手段,想要尽量拖延时间,大概起码目前还不想伤害宝儿。只要宝儿人身平安,就一定能想办法把她搭救出来。倒是景七一伙儿棍徒也要插手此事,想不出他们所欲何为,让人有些放心不下。

有了这些收获,杨继宗也不再关心拍花团伙的事,告辞袁彬,急着要把新得到的消息告知云瑛。回宛平县衙吃了点东西,也不带杨二,就连忙来到玉喜庵。

谁知云瑛却不在庵中。菊儿说,头午就带着老麦和莲儿出去了,也没说做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杨继宗问:“不是说病了吗,怎么还往外跑?”

菊儿道:“昨晚受了点风寒,今儿早上吃了些药,就说好些了,不知为什么事急着就走了。”

杨继宗见显是没有给自己留话,也不便再多问。他心想着要等云瑛回来告诉她今日审那吴良的情形,好让她放心,于是先到庵堂中看看净观道姑可在。

来到正殿玉皇阁前,掀开暖帘一看,见净观正趺坐在蒲团上,眯着眼睛念经,怀里却卧着一只肥大的玳瑁猫,也是眯着眼睛,呼呼的如同念经一般,两个你一声我一声,倒也和谐呼应。

净观听见有人来,抬头见是杨继宗,急忙放下猫立起身来道:“杨公子来了。”那只肥猫很不情愿地下到地上,朝杨继宗“咻咻”吼了两声,才摇摇摆摆地走了。

净观又道:“听说杨公子前日大闹白云观,还抓了几个朝廷大案的要犯,连我这小庙里都听见人们传说。说是有个姓杨的举人好不威风胆色,以一当百,把一伙子要谋反篡位的假道士都连锅端了。我猜想定是你杨公子了,本想问问云姑娘,谁知她这两天也风呀云的见不着个人影。”

杨继宗只得把那天在白云观中的事略略说了一遍:“也是碰巧让我遇上了这事,何况还要多谢姑姑那日给我演说清引来历,小甥哪有什么本事!”又想到这京城中的流言实在厉害,便问,“不知京中传言说那些假道士要做什么勾当?”

净观先到门口掀开暖帘往外看了一眼,才低声对杨继宗说:“听人说,他们伪造了一块什么金牌,要调遣南边的襄王进京谋朝篡位。还有人说是皇上圣体有些不豫,他们调来襄王是要等万一皇上龙驭上宾了,好直接登龙庭,继大统。嗐,我一个方外之人,哪知道这些事,只是听人风传。”

杨继宗心想,这些人传得甚是离谱,却也无可奈何。

净观又道:“我见云姑娘这两日风风火火的,昨晚还受了风寒,才吃了些药,却又出去了。也不见那宝姑娘回来?”

“宝姑娘在个亲戚家先暂住几日,过些天便回。让姑姑操心了。”

净观凑到杨继宗耳边,小声说:“也不是我瞎操心。我看这位云姑娘来历不凡,那宝姑娘虽小,却也绝不是寻常女儿家。前日云姑娘为宝姑娘的什么事甚是焦躁,让我为她推算命相,我算了算,这位宝姑娘生在辛未年甲午月子时,金土木火水五行……”

“且慢!”杨继宗突然打断净观,“我听说宝姑娘是景泰二年三月,应是壬辰月生人,怎么你说是甲午五月?”

净观不解道:“怎么是三月?我给宝姑娘算过命理,记得清楚,明明是五月所生!”

“姑姑莫非记忆有误?”

“哪里有误!公子若是不信,云姑娘前日亲笔写的生辰帖还在我屋里,你看看便知。”一面就掀开暖帘大声叫道,“小青,小青!你快去我屋里,梳妆台上小匣子里,把那日宝姑娘的生辰庚帖拿过来给杨公子看看!”

不多时小青把生辰帖拿了过来。杨继宗拿到手中一看,是一张平常纸笺,上面写着:

宝儿,辛未年五月二十八日子时生。

字迹颇为生涩,却写得认真工整。杨继宗见过云瑛在庵中练字写的仿,正是她的手笔。

杨继宗把那纸笺又看了几遍,并无可疑之处,不免心中诧异:昨日在宫中,云瑛明明对孙太后说宝姑娘是三月生人,为何与这生辰帖不符?若宝姑娘真是那年五月生人,按时间推算,她莫非并不是太上皇的亲生骨肉?

净观还在一旁絮叨:“分辨四柱五行,也算是我们道士的看家本事,道姑哪里会记错?你看这帖子,想是公子当时听错了。”

杨继宗不想让净观知道宝儿的身世内情,支吾道:“想是我当时没听清楚……”却并不把那纸笺还给净观,“这个帖子可否送我留着一观?”

净观似有些不大情愿,却也没有不给他的理由,“你要拿去便拿去,什么宝贝家什——只是不要轻易给别人看了姑娘的八字,万一遇到恶人,给诅咒了。”

杨继宗把那庚帖揣到袖中,心中却觉分外烦乱,一时也不知该再和净观说些什么。

两人正在玉皇阁里默默相对有些尴尬,小道姑青儿却来到门口说道:“杨公子,有一个姓靳的施主来这边找您,见是不见?”

杨继宗听说来人姓靳,估摸定是靳孝,连忙出了玉皇阁,随青儿来到前面的灵官殿,见正是靳孝站在殿中。施礼道:“正说何时得暇要去拜谢靳兄前日相助之恩,不想靳兄又来寻在下,实实得罪。”

靳孝一面还礼一面说道:“杨公子客气啦。我因在这边走动,忽然想起公子就住在宛平县里,顺便来拜望。贵价那位二爷说公子来了这玉喜庵,这才来了。”

此时净观也姗姗走来,身边还跟着那只玳瑁猫。那猫见了靳孝倒不认生,过来就在他腿边蹭来蹭去。

净观满脸堆笑道:“靳爷倒是闲在,又到小庵随喜。”

杨继宗微微一愣道:“不知道二位原来也是认得的。”

净观道:“这位靳爷广积善福,年前才到咱们小庙里施舍了香油钱,道姑自然认得。”

杨继宗心想,这香油钱怕是为着云瑛才送来的,不由又多了几分警醒。

靳孝依然一副大咧咧的神气,“仙姑客气。我们开小店的求神佛保佑富贵平安,过年的时候挨家布施是个常礼儿,不必挂心。”

净观说这灵官殿不是说话之所,把杨继宗和靳孝请到西跨院一处安静厅堂,奉了茶,才说是有事告辞,让两人方便说话。

坐定了,杨继宗才真诚说道:“那天在白云观里,多亏靳兄和你们十番会的人出手,不然说不好我们要吃大亏。”

“哪里哪里,那天是赶巧了,遇上公子有事,哪有不管的道理。倒是公子临危不乱,有理有节,后来我们十番会的弟兄说起来没有不竖大拇哥的。此事现在京城流传甚广,怕是过不了几日就要被编成话本在茶楼里说书了。”

“我也正觉奇怪,怎么这件事在民间流播得如此迅速?靳兄在京中耳目甚多,可觉得有什么特异之处?”

“公子有所不知,这京城里吃饱了没事干的人特多,传闲话本来就是京中人的一个大乐子,要是这闲话与朝中、宫中有所关联,大伙儿传得就更是起劲。但这一次确实显得有些过火,如果不是有人故意煽风鼓灶,应该不至流播得如此快捷。何况,这一次众口一词,都说是杨公子勘破奸人伪造襄府信符,揭穿了一个谋朝篡位的大阴谋。我正想要问,此事真是如此吗?”

杨继宗只得又把那金牌令符一案的经过和结果大略讲述了一遍。“有人伪造令符是真,但他们要这假金牌做什么,却一时琢磨不透。要说是直接拿假金牌去调襄王世子进京,虽有些匪夷所思,却也还勉强可行。但即便真把襄世子调来了,又有何用?一个被矫诏入京的亲王世子,已是戴罪之身,凭什么能够继位大统?”

“我等草民虽不懂这朝廷大政,却也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既然有人暗中操纵此局,必有其心机,公子不觉之中已然陷于局中,不可不防。”

“多谢靳兄提醒。我这几日也正时时警惕,生怕被贼人利用了。”却也不愿再多说此事。

靳孝见杨继宗不愿说这事,转而问道:“听说云姑娘就住在这庵中,怎么不在?”

杨继宗笑道:“靳兄对云姑娘的行踪,只怕比我还清楚吧。但今日确实不在庵中,说是出门有事去了。”

靳孝竟难得有些脸红,敷衍道:“公子说哪里话。我不过随便问问。”却又欲言又止,“但有些话,对公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继宗明知他此行就是要说这些话,却故意噎他:“既然如此,不讲也罢。我还有些俗务,先告退了。”

“公子慢走,我还是说了吧,不然不安于心。”

“请讲。”

“这几日来,公子与云姑娘多有接触,想必已经知道这位姑娘并非寻常之人。”

“也略知一二,还请靳兄赐教。”

“公子必定也知道,她并非我中原之人,实为瓦剌部一位出身高贵的郡主。”

杨继宗心想,你倒也勘查得甚是清楚,却只是点头,并不回话。

“公子你想,一位郡主不辞辛劳远来京中,跑马卖解,难道真是为了好玩?”

杨继宗不想告诉他宝儿之事,因此仍只是微微点头。

“云姑娘来京到底所为何事,我也不敢臆断。但因敝号在口外也有些药材生意,近日听说口外那边有瓦剌别部又在蠢蠢欲动,似有乘机内犯之意。公子你也知道,这些日子朝廷有些纷乱,都说是皇上圣体欠安,甚至有不可言状之虞。若是朝廷太平无事,当年也先盛时尚且不能在京师得到便宜,何惧那些散碎的鞑子。可如今一旦京中生变,外敌再乘机进犯,就不可不防了。”

杨继宗听他说这些话,面色也严肃起来。

靳孝又道:“这些本是无凭无据的猜测,我靳孝也不是个嚼老婆舌头的人。只因我见公子精明干练又一心体国,终当是成大事之人,才把这些肺腑之言说了,以为戒备,是非自由公子裁量。”

杨继宗这才郑重答道:“靳兄一片苦心,小生愧领了!多谢多谢!在这事关家国天下的大关节上,小生决不敢有半点疏忽。”然后又微笑道:“不过,在下自谓阅人评事颇有眼力,不论什么奸人落到在下眼前,也算是不幸之至。”

送走靳孝之后,杨继宗见天色不早,索性先不回县衙,在厅堂里与净观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等着云瑛回来。又过了一刻,青儿才来报说,云姑娘回来了。

杨继宗连忙来到东跨院,就见云瑛才刚把大衣服脱了,还不及清洗风尘,仍是愁容满面,眼中透着焦虑不安。

杨继宗道:“今日一早过来,听说姑娘病了,怎么又出去走动?”

“还不是为了宝儿的事。我和老麦去找包掌柜,因他在京中认识的人多,想让他和手下也去多方查问。谁知他们前日已经离开同福客栈,一时竟也没有找到。”

杨继宗一面让云瑛不要过于着急,一面把头午再审那吴良的事又说了一遍,“看来拐走宝姑娘的并非普通拍花之辈,虽然一时还猜不透到底是什么人,要在宝姑娘身上施展什么手段,我却觉得宝姑娘一时应该不会有危险。我们一起努力,还有袁兄和方捕头的人共同勘查,这两天一定可以找回宝姑娘。姑娘还要保重身体,别思虑过度了。”

云瑛听了虽然也在点头,却有些心不在焉,似是对杨继宗所说的事并不甚关心,也并不发话。杨继宗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呆呆地与云瑛对坐。

尴尬片刻,杨继宗才小心问道:“云姑娘,你可还记得,当初太上皇是几时离开的你们部落?”

云瑛见他突然问起太上皇的事,不觉有些奇怪道:“怎么又问起了这事?我那时虽然年幼,却记得清楚,皇上是庚午年,就是景泰元年七月初离开的我部。当时正值草茂羊肥,我们部落为送别皇上,杀羊置酒,好不热闹了一番。”

“我看当时有人记载,也说太上皇是景泰元年七月初离开的瓦剌,与姑娘所记不差。”杨继宗又迟疑了一下,才又低声问道:“那敢问姑娘,宝姑娘是何时落生?”

云瑛听他问起这个,大为不解,“昨日在宫里我也曾对太后说过,难道你没有听见?宝儿生在景泰二年,辛未年三月二十八日,可有什么疑问?”

杨继宗既然把这事问了,到此也不退缩,“我听人言,说宝姑娘是那年五月二十八的生日,看来当是误传了。”说话时眼睛却盯着云瑛。

云瑛是何等聪明,转念一想已经明白杨继宗这样问的道理,不由一股无名火起,冷笑道:“杨公子倒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消息来得便利,怎么宝丫头的生辰凭空就晚了两个月?若是别人,早俩月晚俩月也还罢了,偏是这宝丫头要是晚了俩月,哪里还对得上皇上和我姐姐的那个榫?听公子的意思,是说我们家里拿个野种小丫头要到你们大明朝冒认皇亲。我可要问问杨公子,我费尽千辛万苦,给朝廷送进来个假公主,且不说眼前这位皇上圈禁在南宫里头并无丝毫实权,即算是正经坐着龙庭的万岁爷,莫非就能为这么个小丫头给我云瑛一世的荣华富贵?莫非就能为此对我瓦剌大开方便之门?杨公子若真是这么想,可也忒小瞧我们瓦剌贵胄之家了!”

杨继宗虽然能言善辩,此时却也无话答对,只能嗫嚅道:“姑娘说哪里话。我也是听了些闲言,想要对证一下,一时糊涂才在此时问到姑娘。都是小生的不是。”

云瑛见他赔罪,转怒为悲,流下泪来,“昨日把个宝丫头丢了,我急火攻心,吃不下,睡不宁。本想靠着公子大才大智能够一时三刻把宝丫头找回来,谁知道你不但不急,反倒寻些个不着四六的瞎话来琢磨……”越说越是悲痛,竟哭出声来,一面还在一声声叫着,“宝丫头,你在哪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