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玉喜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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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继宗回到宛平县衙,匆忙吃了些点心,让杨二且在房中照应,独自一人出了大门,往西绕过县里大牢,再拐进一条胡同,就到了玉喜庵。

那玉喜庵虽然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庙,却也玲珑精致,赭红粉墙,青瓦山门。知客的小道姑青儿见是杨公子,领着走过玉皇阁,从送子娘娘殿旁边的小门进了一座小院,就是玉喜庵的客舍。

云瑛听说杨公子来了,忙到房门前迎接,两人在明间里见礼毕,才坐下说话。

杨继宗见云瑛穿了件大红的妆花缎袄、蓝团花缎裙子,头上梳着随常云髻,金丝吉庆有余的头面,脸上薄施粉黛,更显得俊俏清秀。杨继宗前几日见着云瑛,都是英姿飒爽,颇有女中豪杰气概,不想这些天在屋里过年,闷了几日,倒露出了女孩儿的本色,不觉看得有些痴了。

云瑛见杨继宗只是看她,瞋道:“你这秀才,这两日都不来,今天来了,怎么就贼兮兮盯着人看!”

杨继宗才觉失礼了,慌忙辩解:“哪里,哪里,我是看云姑娘这身衣裙头面,煞是齐整,哪里还看得出是草原大漠来的女侠。”

又道:“自打云姑娘腊月二十八搬到这里,住得虽近,我却只来过三次,照看不周,还请姑娘见谅。”

云瑛道:“什么周不周的,我知道你也是在为宝丫头的事忙活,不知昨日到那个什么许大人那里,可是说到此事?”

杨继宗道:“我已将宝姑娘的事详细禀告了许养浩老先生。”又把许彬嘱咐此事关系朝中大局及太上皇安危,需要极其小心从事,以及日后将想办法与上圣孙太后联络,面见太后等情,一一对云瑛说了。

云瑛听说终于有了个头绪,自然欣喜,却又有些不大放心,“直接进宫去见太后,这真个使得?”

杨继宗道:“昨日到养浩公家赴宴的,有一位张軏都督,其父乃是太宗时著名的大将张玉,战殁后追封为河间王。这位张都督又是掌管京师三千营的总兵官,因此与宫中做过监军太监的曹吉祥甚是熟识,这位曹公公却正是孙太后宫中的总管。我听许老前辈的口气,此番要见孙太后,应该也是要动用那张都督与曹公公的关节,他们或是显贵勋戚,或是宫里势力大珰,有此实力也不足为奇。”

云瑛又问:“不知那孙太后可是太上皇的亲生母后?”

杨继宗道:“依照朝中的官样文书,都是说孙太后是太上皇的生母,也是当今皇上的嫡母,因此前几年才晋了上圣皇太后的尊号。但民间也有许多传言,说当年在宣宗皇帝时,她为了争宠固位,抱养了一个宫女所生的儿子,就是当今的太上皇。此为大不敬之说,却也颇为流行,实难判断。但太上皇自小在孙太后身边长大,感情上比当今皇上要亲厚一些,我想上圣皇太后对宝姑娘这位从天而降的公主,自然喜爱。”

正在说话间,侍女莲儿忽然来到门口报闻说:“净观姑姑来了。”

两人还没来得及出门迎接,那道姑已然来到门口,一面笑一面说道:“好你个杨公子,来到小庙,一不拜三清玉皇,二不见道姑住持,一来就直接进到客房,是何道理?”

杨继宗连忙告罪,说是因有些紧要的事情要与云姑娘说,正要去到西院拜见姑姑。

净观才说:“见不见我这老姑子本来没什么要紧。倒是云姑娘来了几日,一直在小庵当中,实实有些憋闷,杨公子多来看望才是正理。我看明日若是天气晴朗,公子不妨带云姑娘和小丫头到外面转转,也散散心。不然倘若闷出病来,不又要怪我庵房晦气?”

云瑛忙说:“我们好几口子人来到宝刹,给姑姑添了多少麻烦,哪里敢抱怨姑姑。不过若能出去走走自然是好,我也想看看京城里过年的气象。再说宝丫头这两天眼见外面又是鞭炮又是焰火,也闹着想出去呢。”

净观道:“年下京城的热闹,无非是几个庙会,再就是元宵前后的灯会。灯会尚早,若说庙会,城里面要数都城隍庙,城外边,西边是白云观,东边是东岳庙,天若好时哪个不是人山人海,又有吃的玩的。再远一点的,正月初九前后是香山万寿宫为玉皇大帝生日打醮,灯节前是妙峰山碧霞仙君祠里上春香,都热闹得紧,只是太过遥远了。”

云瑛只拿眼看杨继宗,明白是想要和他一同去逛庙会玩耍。杨继宗怎么不知晓,心想即便是手头这个拓片案子尚无头绪,也要先陪云瑛一天,乃道:

“今日天虽阴沉,但这北风甚紧,我看明天必是个好天气。我们明日就去逛逛这京城的庙会,也不枉进京一回。”

他虽然到北京时间不长,却因喜欢游历,对各处地理颇为熟悉,此时盘算了一下,又问净观道:“东岳庙不免远了些,那都城隍庙与白云观虽然一在城里一在城外,离咱们这里却差不了多少。不知两个庙会各有什么特色,去哪里更为有趣?”

净观道:“都城隍庙的会平常只在初一、十五开。每年五月城隍出巡,是个大市,从初一连到十五;过年虽然没有名目,庙前三里长的一条大街上,买卖也是从初一连到十五,极是热闹。城隍庙会向来卖书籍字画、文房古玩的居多,最是你们读书人喜爱的地方。”

杨继宗听说如此,不由有些跃跃欲试。

“那白云观是全真道教龙门派的祖庭,虽在城外,离城不远,地势又宽阔,从初一直到十九都是会期,俗称‘燕九’,除了买卖,杂耍百戏无所不有,卖吃食的也多,寻常百姓最爱去那边。”

云瑛听了就说:“这里好!”

杨继宗也并无异议:“姑娘说好就好,如此咱们明天就去那白云观看看。”

云瑛是个麻利性情,见明日出游的事定了,不由喜气盈盈,立刻吩咐让侍女菊儿到官房那边告诉老麦,预备明天出行的车辆头口,又与净观商量明天应该如何穿戴,有些忙活。

杨继宗却还另有一事,从袖中掏出刚才在峻雅斋找到的那张黄表纸,递给净观,问道:

“姑姑看看这个物件,可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

净观拿了那张黄表纸细看了看,说道:“你可问对了行家,若是问别人,怕是少有人知道这是个什么。”

杨继宗道:“你老人家就别卖关子,请问这到底是何物?”

净观道:“这张纸片叫个‘清引’,是我们道家庙观中所用。大凡天下一应道观,难免要接待那些行脚的道士挂单,像我们这样的小庙自然无所谓,但那些大观大庙接待人太多,知客的哪里一下子认得清楚?才想出这个‘清引’,发给挂单的道士,凭引可以在观中到处走动,吃伙食,上藏经阁。若是那挂单的住得久了,大家都能认识,此引也就不用。”

又指着那清引上的图案对杨继宗说:“中间这三个图形,是敝教指代海中三壶的符号,这是蓬莱,这是方丈,这是瀛洲。这正面两行字,‘清虚冷澹,潇洒寂寥’,应该是《长春真人规榜》中的文字。”

净观拿着那张清引,又低着头想了想,才低声道:“我若猜得不错,这应该是白云观里用的‘清引’。”

杨继宗听了甚是高兴,又问:“姑姑怎么知道它是白云观里的清引?”

净观道:“我们女道士行动不便,我也从未见过那白云观的清引,但白云观我还是去过的。记得那观中后园里恰有三座假山,名号就是蓬莱、方丈和瀛洲,白云观中的道友一向似也颇以此园自豪。他们把这三山之象印在清引上,却也不奇怪。”

她又指着清引上的文字道:“这八个字是当初丘处机丘真人为挂单住庵者所书的规榜中开言两句,专为白云观所写。虽然此榜文字现在流传甚广,但直接用到清引上,应该仍是白云观自家才会如此。”

杨继宗见净观说得明白,连连点头称赞,又说:“小甥平日看姑姑婆婆妈妈,以为没有多大道行,不想净观道长见识悠长,律法精熟,实在佩服,佩服!”

净观故作嗔态道:“云姑娘你看,这个举人老爷却说的什么浑账话!我若连道家律法都不知一二,岂能在这里带着徒弟,做个住持?”

杨继宗笑着起身施礼,连声“得罪”,又问:“那么姑姑判断这张清引是何人之物呢?”

净观道:“我虽不知你是从何处得来此物,依常理却可推断:这张清引应当是一位在白云观挂单的道士之物。但此人或是在观中住了数日早已离开,或是住得久了与众人已经熟悉,故而此引已经无用,才会放在不经意之处,让你得到。若是正用得着,他当会小心收藏,万万到不了你的手里。”

杨继宗此时心中暗自钦佩净观心思细密,对她说道:“姑姑推断得甚是有理。此物可能涉及一个案件,目前情况尚有许多不明之处,等到勘查清楚了,小甥一定详详细细告知姑姑。”

净观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我一个出家人,哪管你的什么案件情由?倒是杨公子,如此醉心于刑名,怕也是个劳心之命,我看今后不如能省省就省省,多多休养性命才是正理。”又说庵中还有事,告辞走了。

杨继宗一下子弄清楚了案中重要物件的来历,颇为兴奋,又凑巧此案可能与白云观有关联,对明日逛庙会的事更加向往。

“若是天赐良机,明日就把那贼人一举拿下了也未可知。”

云瑛却有些不高兴,“杨公子倒真是心想事近,偏你遇到的案子就特别多。不知这次是个命案还是个盗案,怎么就与白云观的老道有了干系?”

杨继宗也看出云瑛有些情绪,却仍禁不住把这两天遇到的怪案对她讲述了一番:许彬家里如何丢了金符拓片,峻雅斋如何雇的孙先生掌眼,那孙家又如何说是孙铜匠早已不在京城,顺便把京城古玩行相关的一些规矩典故也都讲了一遍。

云瑛到底少年心性,听他讲得头头是道又悬而不绝,一时也陷到案件当中,“这怎么可能?难道那个孙铜匠有什么分身之术不成?”

杨继宗道:“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分身之术,但此孙铜匠未必就是彼孙铜匠,我对此案已经有些成算,却不知那贼人这年下是不是回白云观去了。他若真在观中,明天或许就有好戏。我们又逛庙会,又看热闹,岂不是两全其美!”

云瑛却说:“什么两全其美,无非是你个秀才好管闲事,还不知要再惹出什么麻烦来。”

看看天色渐晚,杨继宗起身说:“我回去吧。”

云瑛道:“再坐坐也无妨。”

杨继宗正在犹豫,就见杨二拿着个名帖来了。

见那名帖上写着:

年教生徐贯顿首叩拜新正。

原来是前天新结识的徐贯来访。

杨继宗急忙别了云瑛,约好明日巳初[12]时候同去白云观,才快步回到宛平县自己的住处,去会徐贯。

徐贯换了一身更为随意的紫绫深衣,正在杨继宗住的明间等候,见杨继宗来了,起身见礼,说道:“承芳兄倒是忙得很。”

杨继宗敷衍道:“不过是为了家中一些俗务,让年兄久待了。得罪得罪。”

徐贯道:“前日得识年兄,就觉得分外投缘,本想过了年再来领教,谁知这两天过得无聊,竟等不及了,冒昧搅扰,还望承芳兄海涵。”

两人坐下说了一些近况,以及关于今年会试的一些传闻,不由又说起了朝廷中的近况来。

杨继宗道:“元一兄就住在副宪大人府上,想必听说过不少有关朝事的议论,却不知近来各位大佬们要如何安排元嗣之事。”

徐贯道:“我虽寄居伯父宅里,家伯却很少对我说起朝中之事。但这些日与家伯一起接待宾客,倒也听到过一些说辞。弟甚愚钝,一时也剥不清那内中的种种纠缠,只是觉得诸位大佬似乎都以为早立太子是当务之急,但到底要立哪位却又看法不一。”

杨继宗道:“太子乃一国之本,朝廷不能早下决心,只恐拖延生变,非社稷之福。”

“可不是,”徐贯压低了声音,“我听众人语气,此番圣躬不豫,似不是寻常风寒疾病,若万一有什么不测,朝中再无太子,只怕会生出些变乱来也未可知。”

杨继宗昨日已经听说皇上得的可能是肺痈之症,应该极为沉重,此时却不想就对徐贯说,只是应道:“我也听人说起皇上病重。”

又问:“既然此事如此紧迫,就如那日于少保所说,再立沂王为太子有何不可,为什么还会有许多不同意见呢?”

徐贯道:“此事说来话长。我虽籍在松江,前几年却一直在南京读书,经常翻阅邸报,对朝中之事也算略知一二。当初土木堡变生,太上皇北狩,京城里由上圣孙太后以及于少保等大臣主持,请当今皇上监国,不久又即皇帝位,但太子却一直是太上皇的长子,也就是如今的沂王。”

杨继宗道:“此事弟也略知,但听说皇上对此事颇为耿耿,并不满意。”

徐贯道:“皇上本有一子,想让他继承大统也是人之常情。但当时朝臣多以为太上皇亲征被难,乃是为了天下社稷,太子又是当初由太后钦定,因此并没有人提出易储之事。直到景泰三年四月,却有一个广西思明府姓黄的土司上疏言‘永固国本事’,请易太子。”

杨继宗道:“我听说那姓黄的土司是因为谋反杀了他的堂弟,思明土知府的全家,要被逮问治罪,才想出此策想要脱罪。”

“传说确是如此。但这个黄某因为首疏请易太子,迎合圣意,不但没有被治罪,还晋升为前军都督府事官,至今留滞京师。”

“但那时对于改立太子之事,朝中大臣们似乎也并未反对。”

徐贯道:“可不是。当时皇上让大臣会议黄某的奏本,众臣虽然心中各有所想,却无一人反对。后来在联名合奏的请易太子之疏中,当时勋臣有魏国公徐承宗等,武臣有都督孙镗等,文臣有吏部尚书王直等,全都具名,朝中大佬无一遗漏。那次的奏本所书,劈头正是前日家伯所引的‘父有天下,必传于子,此三代所以享国长久也’。”

徐贯顿了一下,又说:“谁知天命无常,皇上所立的这位亲生太子,出阁才只一年多,就在景泰四年冬薨逝。太子之位,就此空缺,朝中大臣们却也再不作声。倒是有两位小臣提出过复立沂王之事,是在景泰五年,有御史钟同和礼部郞中章纶先后上疏,说是‘父有天下,固当传之于子,乃者太子薨逝,足知天命有在’云云。皇上却为此大怒,把两人逮入锦衣卫镇抚司,严刑拷打,逼供主使。两人濒死不招,总算留下了活命,但此后无人再敢言立储之事,直到如今。”

杨继宗不住点头,又问:“以年兄之见,如今朝臣意见纷纷,莫非就是由于先前在废立太子的事中有所表现,因而顾忌?”

徐贯道:“国本之事,自古以来事关国运,也事关朝臣的荣辱生死,大家哪敢轻视?何况当今在朝的大臣,都曾签署过当年易太子的奏章,档案俱在,若是今上万岁之后,沂王以太子身份继位登极,这些大臣们岂不尴尬?”

杨继宗口中虽不答应,心中却暗想:若到那时,又岂止是尴尬,怕是许多人的位子也坐不稳了。

徐贯接着说道:“说起来,我倒是真心佩服兵部于少保老先生。他当初虽未积极参与易储,毕竟也是联署过请易太子疏的,如今为了朝局,竟不计自己的前程和名声,一意要推动再立沂王之议,这才是真忠臣。”

杨继宗有些不解,“但我那日看令伯父大人却好似并不同意再立沂王,却不知是何道理?”

“此事家伯倒是对我说过,他老人家对此事顾虑有三,总而言之,叫作:不可,不能,不必!”

杨继宗听着有趣:“还请年兄细讲,怎样一个不可,不能,不必。”

徐贯很善言谈,见杨继宗对此极感兴趣,就一板一眼地细说起来。

“家伯以为,天家立储乃是国家重典,关系朝纲国运,岂可旋废旋立如同游戏!当初大臣们逢迎上意,改易太子,已经是大错,但大错既已铸成,而今又以事急从权而再改易,必然会给朝廷留下无穷隐患。试想,若真是沂王复立为太子,并有朝一日登极继位,谁能担保朝廷内外不出些滋事宵小,为一己之私,以当年废立事为口实,在朝中掀起狂风暴雨?到那时,大臣难安其位,小人纵横跳梁,我大明江山这几年才从风雨飘摇中安稳下来,可经得起这样一番动荡?

“何况,近来听传闻说宫中有妃子已经怀了身孕,若不久后果生龙子,皇上心意再变,大臣们难道要再上一次请易太子之疏?那可就成了千年之笑柄了。故,为国家安泰、世道承平计,不可再立沂王为太子。”

杨继宗听他说得条条有理,心中却又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想了想才说:“从长久计,令伯父大人之言自是有理,但以目前而论,若国本未定,皇上万一有什么不测,朝中岂不立时就要大乱?即使是割肉补疮,怕也只能行此下策。”

徐贯道:“年兄说得不错,却有所不知,眼前即便想要割肉补疮,却也是难以实行,这正是家伯父所谓的‘不能’。”

“为何不能?”

“这第一道难过的坎儿就是当今万岁!当初废立太子全是出自上意,诸臣不过阿上逢迎,此时要再立沂王,皇上哪里会肯。”

杨继宗道:“元旦那日在于少保家,也听人议论,说是众臣要联名请愿,一定要皇上应允。”

徐贯冷笑道:“众臣请愿皇上未必就会应允,何况,所谓众臣也未必齐心。”

杨继宗疑道:“怎么讲?”

“看那朝中大臣,除了于少保似是真心要再立沂王为太子,其他诸位,有几个热心向前的?礼部胡濙老,号称六朝老臣,资格无人能比,这些天却一直称病在家,诸事不问,明显是要回避;内阁中陈循、高榖两位大学士,都有少保之衔,地位不可谓不崇,现在对立储之事全都顾左右而言他。这些重臣无心于此,只靠于少保一人,再加上些科道、小臣,能有多大力道?更何况——”

徐贯四下张了张,才压低了声音说:“听说还有一些人另想了主意,要取藩中亲王的世子进京……”

杨继宗对此事从来没有听闻,不由一惊道:“取亲王世子进京,莫非是要另立一太子?”

徐贯道:“听人传说,有一伙人正在密议,要让襄府的世子进京,以皇弟身份立为储君,以承宣宗之嗣。”

杨继宗听说是襄府世子,猛然想起这两天被盗的那幅襄府的金符拓片,不由得问:“以襄世子为储君,不论血脉还是脚程,岂不是大大地舍近求远?”

徐贯道:“为政之道,岂可言之?正是因为舍近求远,若一旦成功,那拥戴之人可就有了不世之功,将来贵不可测呀!”

杨继宗不由皱了眉头道:“若真有此事,实在是丧心病狂之举,却不知是何人有此虎狼之心?”

徐贯道:“此事阴谋险恶,自然极是严密,也有人说是与宫里内臣和内阁的辅臣有关。正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目前京中有此传言,怕是真有人动了这番心思。”

杨继宗心想,这位徐举人身处公卿府中,知道的事倒真是不少,却也不愿告诉他金符拓片被盗的事,只说:

“就算有人动了心思,想要实施,怕也极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