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烛畔鬓云有旧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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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正淳笑道:“偷新衣么?哎唷,我只道咱们小康只会偷汉子,原来还会偷衣服呢。”

马夫人星眼流波,嫣然一笑,说道:“我才不是偷新衣新裤呢!我拿起桌上针线篮里的剪刀,将那件新衣裳剪得粉碎,又把那条裤子剪成了一条条的,永远缝补不起来。我剪烂了这套新衣新裤之后,心中说不出的欢喜,比我自己有新衣服穿还要痛快。”

段正淳一直脸蕴笑意,听到这里,脸上渐渐变色,颇为不快,说道:“小康,别说这些旧事啦啦,咱们睡吧!”

马夫人道:“不,难得跟你有几天相聚,从今而后,只怕咱俩再也不得见面了,我要跟你说多些话。段郎,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故事?我要叫你明白我的脾气,从小就是这样,要是有一件物事我日思夜想,得不到手,偏偏旁人运气好得到了,那么我说什么也得毁了这件物事。小时候使的是笨法子,年纪慢慢大起来,人也聪明了些,就使些巧妙点的法子啦。”

段正淳摇了摇头,道:“别说啦。这些煞风景的话,你让我听了,叫我没了兴致,待会可别怪我。”

马夫人微微一笑,站起来,慢慢打开了绑着头发的白头绳,长发直垂到腰间,柔丝如漆。她拿起一支黄杨木的梳子,慢慢梳着长发,忽然回头一笑,脸色娇媚无限,说道:“段郎,你来抱我!”声音柔腻之极。

萧峰虽对这妇人心下厌憎,烛光下见到她的眼波,听到她“你来抱我”这四个字,也不自禁的怦然心动。

段正淳哈哈一笑,撑着炕边,要站起来去抱她,却是酒喝得多了,竟然站不起身,笑道:“也只喝了这六七杯酒儿,竟会醉得这么厉害。小康,你的花容月貌,令人一见心醉,真抵得上三斤烈酒,嘿嘿。”

萧峰一听,吃了一尺:“只喝了六七杯酒,如何会醉?段正淳内力非同泛泛,就算没半点酒量,也决没这个道理,这中间大有蹊跷。”

只听马夫人格格娇笑,腻声道:“段郎,你过来哟,我没半点力气,你……你……你快来抱我。”

秦红棉和阮星竹卧在窗外,马夫人这等撒娇使媚,一句句传入耳来,均是妒火攻心,几欲炸裂了胸膛,偏又提不起手来塞住耳朵。

段正淳左手撑在炕边,用力想站起身来,但身子刚挺直,双膝酸软,又即坐倒,笑道:“我也是没半点力气,真是奇怪了。我一见到你,便如耗子见了猫,全身都酸软啦。”

马夫人轻笑道:“我不依你,只喝了这一点儿,便装醉哄人。你运运气,使动内力,不就得了?”

段正淳调运内息,想提一口真气,岂知丹田中空荡荡地,便如无边无际,什么都捉摸准不着,他连提三口真气,不料修培了数十年的深厚内力陡然间没影没踪,不知已于何时离身而去。这一来可就慌了,知道事情不妙。但他久历江湖风险,脸上丝毫不动声色,笑道:“只胜下一阳指和六脉神剑的内劲,这可醉得我只会杀人,不会抱人了。”

萧峰心道:“这人虽然贪花好色,却也不是个胡涂脚色。他已知身陷危境,说什么‘只会杀人,一会抱人’。其实他一阳指是会的,六脉神剑可就不会,显是在虚声恫吓。他若没了内力,一阳指也使不出来。”

马夫人软洋洋的道:“啊哟,我头晕得紧,段郎,莫非……莫非这酒中,给你作了手脚么?”段正淳本来疑心她在酒中下药,听她这么说,对她的疑心登时消了,招了招手,说道:“小康,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马夫人似要举步走到他身边,但却站不起来,伏在桌上,脸泛桃花,只是喘气,媚声道:“段郎,我一步也动不了啦,你怕我不肯跟你好,在酒里下了春药,是不是?你这小不正经的。”

段正淳摇了摇头,打个手势,用手指醮了些酒,在桌上写道:“已中敌人毒计,力图镇静。”说道:“现下我内力提上来啦,这几杯毒酒,却也迷不住我。”马夫人在桌上写道:“是真是假。”段正淳写道:“不可示弱。”大声道:“小康,你有什么对头,却使这毒计来害我?”

萧峰在窗外见到他写‘不可示弱’四字,暗叫不妙,心道:“饶你段正淳精明厉害,到头来还是栽在女人手里。这毒药明明是马夫人下的,她听你说‘只会杀人,不会抱人’,忌惮你武功了得,这才假装自己也中了毒,探问你的虚实,如何这么容易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