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在京都 第六十五章 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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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宏道皱皱眉头又听着宰相柔声说道:“我在朝中太久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膝下二子一女原本指望着拱儿能够成器不料却遭此横祸如今便只有大宝和晨儿……总得为他们安排一下才妥当。”

袁宏道再次皱眉:“只是如此转变似乎来的剧烈了一些。”

林若甫的眼光忽然温柔了起来:“身为人父不需要太过惜身。若说夺嫡之事陛下正当壮年只怕到时候你我早就死了何必操心那么多。”他接着问道。

“确认是四顾剑下的手?”

袁宏道点了点头:“是的。”

林若甫深吸了一口冷气:“有时候现手中的权力并不能换来什么……但既然范家和监察院暗中通了这么多年气我想如果加上老夫他们应该也不会拒绝。”

袁宏道微笑道:“范侍郎依着与陛下情份一力促成这门婚事想来是对老大人早有所盼。”

林若甫微笑道:“过些日子我要亲眼看着那个叫范闲的看他究竟配不配得上我的女儿。”

袁宏道又道:“那长公主那边……”

明明知道宰相的二儿子非正常死亡与长公主的计划有不可推脱的关系所以哀宏道很小心翼翼地提到了她的名字。

“李云睿让吴伯安筹措第一决的暗杀乃是一举三得之计杀死范闲她可以重夺内库之权。说动拱儿她可以此为绳将我相府牢牢捆在她的身上。只是她没有想到范闲并不是这么好杀而吴伯安这个贱狗却和我那孩儿……死了。”林若甫眼中暴出两道寒芒:“不过她依然还有最紧要的一环便是她算准了陛下的心思当初就算程巨树一行人能逃出京都只怕也会被她假传我的命令让方休在沧州杀死。以此坐实北齐杀人。”

袁宏道皱眉道:“原来长公主是猜准了陛下想要大动刀兵。”

林若甫摇摇头:“陛下当年北伐未竞全功一直耿耿于怀长公主如今送给他如此好的一个借口。就算陛下不喜她自作主张也要承她这分情。只不过当年和约之事太过复杂、陛下这次顶多也就是夺几个小国。给北齐一点颜色看看。”

袁宏道叹息道:“长公主智计惊人实在是难以对付。”

林若甫缓缓闭上眼睛说道:“我从未想过对付她……留给晚辈们去做吧。”

“是大人。”

正此时书房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值此深夜不知是何人竟敢如此喧哗但看宰相与袁宏道的神情明显知道外面是谁。门被推开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大胖子走了进来。后面的几个老妈子和下人居然也没有拖住。敢紧站在书房外面向宰相请罪。相府规矩大没有相爷允许。谁要是私进书房那是会被严处的。林若甫挥挥手示意知道了然后满脸温柔地看着那个大胖子轻声道:“大宝怎么又不乖了?”

被叫做大宝的这个大胖子眉际之间很宽双眼有些直楞楞的看上去似乎脑部育有些问题。但听到林若甫说话却马上安静了下来羞羞说道:“大宝乖的只是弟弟还没回来。”

这是林若甫的大儿子小时候生过一场病结果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一直只有三四岁的智商所以极少出门京都众人同情相府遭遇也不怎么提这件事情。大宝平素里与林珙最为亲近结果这两天一直没有瞧见弟弟所以变得烦燥了起来。

林若甫心中一恸像绞似的痛了起来捂着胸口稳了半天才柔声劝道:“二宝出门了过些天就二回来大宝乖快去睡吧。”

大宝终于安静了下来脸上持着有些憨拙的笑容被老妈子们领去后院睡觉了。

一阵沉默之后林若甫冷冷说道:“我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宝又是这个模样袁兄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袁宏道皱皱眉:“若为大公子着想晨小姐嫁给范闲并不是很好的主意毕竟范公子似乎很难逃脱政治上的倾轧以后的生活极难安定将来若将大公子托付给晨小姐不是太方便。”

林若有摇摇头话语里带出一阵寒意:“只要他姓范就注定逃不出这些网所以我宁肯他是个心狠手辣之辈如此才能护得晨儿和她大哥一世安全……”

说完这话他马上回复了平静走到书索之后拉开那层砂幕看着幕后的天下大势图开始皱眉不语目光偶尔扫过东夷城的方向但更多的还是停留在庆国的北方庆国与北齐之间那些错综复杂的小诸候国。

良久之后林若甫皱眉道:“得马上拿出个方略来、虽然不见得是场大战双方可能也不会直接接触但北方诸郡要往那些小国运粮运马都必须得提前准备好。”

袁宏道应了一声然后便听着宰相大人开始咳了起来咳得太急似乎眼角挣出些水光来。宰相在地图前面负手而立皱眉筹划就好象他今天并没有失去一位亲生的儿子般袁宏道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略微有些感动与欠疚想着若甫这生虽大富大贵却没有什么舒心的日子真可谓是一见公主误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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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这些事情都集中生在一天的时间里没有人知道这些暗流下的交易或是争吵意味着什么。司南伯范建与陈萍萍的会面宰相大人与长公主私下会面朝廷上下知道这两件事情的人不会过范闲的十根手指头。

所以范闲不知道自己的将来已经被安排到了一条金光大道之上。

如果入京后这几个月像黎明前的黑暗浓黑如粘稠的墨汁糊住了他的五官让他备感压力无法放松。那么后面的这些日子却忽然像是天神端了盆清水来照着他的脸上一泼即让他感到无比清爽自在也让他变得无比清醒。

这些天里他一直催眠自己二舅子的死和自己没有一丝关系唯有如此才能面对自己此时最难面对的林婉儿。林婉儿自从知道二哥死后精神有些低沉虽然这对兄妹并没有见过几面但骨血相连终究有些难过。范闲将这些看在眼里心中也有些不好受虽然那位二舅爷是想杀自己的幕后凶手——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有些冷血的病态因为如果在澹州时听说京都里的范思辙死了或许自己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难过

当然现在的情况又不一样柳氏似乎默认了目前的局面京都柳家也嗅出了些许不平常的气息给予了柳氏足够的信息以供参考所以柳氏异常安份也不再阻止范思辙跟着范闲在京都里四处闲逛。

最让范闲心安的是似乎没有人怀疑到宰相家二公子的死亡与自己有关系包括宰相大人在内。其实这件事情是他与靖王有些多虑当日吴伯安与林珙藏的如此隐蔽连监察院一时间都查不出来那除了天下四位宗师之外还能有谁能找到?只要没有人知道范闲与五竹的关系就没有人会想到范闲会与林珙之死有关联。

更出乎范闲意料的是经过多重传话隐约收到相府递过来的消息宰相大人对于十月份的婚事表达了某种程度的认可正当范闲不停猜忖是不是老人家白人送黑人真的已经心灰意冷时老奸巨滑的司南伯范建却比朝野上下任何人都抢先看明白了这事情背后的原因:宰相与东宫或者长公主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有了嫌隙这是林若甫在寻找新的投资方向也许正是相府的政治重心开始向二皇子转移的一个迹象。

一前一后的两次暗杀事件就像两道春雷般震响了京都的天空但春雷过后却无雨水余泽渐渐的事情也淡了只是宰相大人似乎心伤子逝变得有些心灰意懒托病极少上朝。那位跛子陈院长也不怎么上朝只是在院子里呆着偶尔出几条命令。想到此事范闲总有些疑惑为什么陈萍萍回京之后没有召见自己他此时还不知道在天牢之中那位老跛子已经玩过偷窥。更疑惑的是明明陈萍萍都回京了费介又跑哪儿去了?

无论如何朝中的各方势力在这一次短促却惨烈的交锋之后付出了几条生命的代价重新构筑起了一种有些脆弱的平衡。有的人接受了不得不接受的改变比如内库掌控权在几年后的易手有人开始寻找另一条保全自己以及家族的道路比如宰相。这些变化对于范闲而言无疑都是极为有利的至少他不用过于太多的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到此时他才给远在澹州的奶奶写了一封信告诉老人家自己在京都过的挺好的请她不要太牵挂。

春天之后是夏天这虽然是一句废话但对于千辛万苦终于在京都立住脚的范闲而言他的生活中终于少了些淫雨绵绵多了些明朗睛天幸福的日子似乎开始在那边向自己缓缓招手。

夏天来了秋天大婚的日子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