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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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视许苏的不快与不满,下班前傅云宪让文珺传话,让他跟着自己回家,晚上陪着唱戏。

说起来傅大律师还真言出必践,这房子的产权证上虽还没加上许苏的名字,但一直为他留着一间房。平日里傅云宪外出办案若不带他同行,他便会大大方方住进来,美其名曰:替人看家。

许苏那间房的衣柜里就收着数件戏服,项羽的黑色软靠、曹操的红色蟒袍、还有虞姬的内衣裙子斗篷一整套,反正傅大律师喜欢什么,便专精什么,喜欢做菜,能请米其林餐厅的大菜师傅上门传教,喜欢唱戏,也是各色行头样样俱全,有些甚至是已故京剧大师们登台时亲穿的戏服,也不知怎么就被他收进柜中。

对于学戏这件事,许苏起初是排斥的。那些“哇呀呀”的大花脸还好,他尤其欣赏不了男旦,好好一个大老爷们,扭腰动臀裙裾飞舞,弄得蛇里蛇气的,简直不成体统。后来随傅云宪听久了戏,慢慢竟也体会到了戏曲的妙处,懂得了“千斤念白四两唱”,比起《长坂坡》《捉放曹》,他自己倒是更偏好《霸王别姬》。

傅宅里,许苏换衣服时,郑世嘉来了电话,主动提出要跟傅云宪视频。听郑世嘉在视频电话里叽叽歪歪地抱怨,好像提到了齐天。他们是朋友,臭味相投那种。

齐天的案子要公诉了,形势不容乐观,齐鸿志和他老婆天天在网上跳脚,也没能扭转不利局面。

傅云宪对郑世嘉说,同案的两名被告更有背景,这案子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这话很笼统,可能是为了诓这位大明星,但许苏还是很快意识到,反正最后傅云宪没接这案子,铁定不是为了他,更不是因为良心发现。

郑世嘉继续抱怨:“我出去拍戏这么长时间,你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过。”

傅云宪笑笑:“忙。”

大明星确实有段时间没露面了,现在人在一风光旖旎、海滩细软之地录制一档真人秀节目,与国内约有四个小时的时差。

晚饭是阿姨做的,傅云宪喝了点酒,此刻已经微醺,他斜靠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任夜风拂面,跟他的宝贝小情儿通电话。

许苏穿上内衣,扎上裙子,还披上了鱼鳞甲,忽生一念,他巴不得傅云宪让他闭嘴或者塞他进衣柜,就像约炮在家忽被妻子查房的丈夫一样。然而傅云宪没有。当郑世嘉听见异声问及屋里还有何人时,他很坦荡地承认,许苏在这里。

鱼鳞甲刚披上身,许苏不禁浑身一抖,他有些悲凉地发现,自己之于傅云宪,确实连情儿都算不上,也就一个人形宠物,喜时摸几摸,厌时一巴掌,可亲近可亵玩可丢弃,全凭主人心意。

他一身虞姬装束,身边却无霸王,他茫然扭头四顾,突然看见阿姨正在收拾厨房垃圾。

蔡萍的那份厚厚的申诉材料是许苏带回来的,打算熬夜研究,此刻却混在一堆残渣骨头之中。

“这是我的东西,谁让你扔的?”许苏把材料捡起来,呵斥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扔之前也不问一声?!”

阿姨解释这是傅律师让她扔的。这房子里的东西都属于傅云宪,当然想扔什么扔什么。

所有的不痛快都推到一块儿了,许苏转身上楼,听见傅云宪酒后撩骚他的小情儿,声音格外浑浊低沉:“摸给我看。”

听见这话,许苏扭头看傅云宪一眼,傅云宪却没有注意到他。大概酒喝多了,手机搁在桌上,他支着额头,微眯双眼,神态微有几分倦意,瞧着却是实打实的性感。

既是小别胜新婚,又是饱暖思淫欲,傅云宪视屋内许苏如无物,完全没打算在他面前掩藏自己的欲望,倒是郑世嘉,好了伤疤忘了疼,多少回被人拿艳照要挟,竟还主动提出要“视频做爱”。

许苏由衷佩服郑世嘉的豁达,想了想,就脱了自己的内裤,挂着空档走上露台,一眼望见温榆金庭内以水系为主的开阔景色,树影绰绰,雾气腾腾,原本特别憋屈的心情才稍稍舒坦一些。

“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许苏两手一撑露台护栏,轻松坐了上去,高声开唱,“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

夜风送爽,唱词飘到了楼下,特别圆润清亮,瞬间穿透了整栋屋子。一扫面上倦意,傅云宪眸光一亮,闻声而起,循着这绕梁余音寻过去。

上了二楼,又上三楼,到了大厅,又出露台。看见许苏坐在细窄的栏杆上,大半截身子都已探了出去,样子很危险,好像整个人随时可能堕楼而去。

许苏听见背后有声音,挺利索地让自己换了个面儿,正对着走近而来的傅云宪。

明黄底彩绣凤凰牡丹,京剧里虞姬的装扮很挑人,一般人若没大浓妆衬着,很容易被这舞台效果浓重的艳色压过去,会显得土。但许苏就不会,他特别白,白得血管几乎透出皮肤,荧荧发蓝,所以淡妆浓抹总相宜,什么色儿都镇得住。

许苏看见傅云宪,不唱了,只冲他笑,他看似无意地撩高了裙子,露出两条修长白腿,晃啊晃的。

若非这身戏曲装束,十足像个月下的妖精,漂亮极了。

视频里,郑世嘉已经脱得一丝不挂,人与笔记本同在酒店大床,刻意分开双腿,让镜头往下对准了他的胯间风光——臀型很美,那点圆心也精巧,就是颜色略深,发褐。

画面中的美人正准备自摸,以声声娇喘挽留情人的目光,然而傅云宪一眼不看,他掐断了郑世嘉的视频电话,朝许苏走过去。

戏服原本宽松,可被他这么刻意提着贴在身上,便能隐约看出下体的轮廓。傅云宪知道,戏服里头不着一物,就是那具洁白干净的少年身体。

一丛阴影越迫越近,许苏瞠大眼睛,笑仍笑着,也挺娇媚,只是可能方才笑得用力过度,这会儿脸已僵了,笑容收不回去了。又或许是被眼前的傅云宪吓着了,他像头欲求不满的狮子,面向羔羊,步履笃实沉重,瞳仁里焕发出异样光亮与血腥气息。

不顾坠楼危险,许苏怕得想往后退,傅云宪及时一把揽住他的腰身,将他箍在原地,淡淡说着:“接着唱。”

冷汗滑落额头、渗出后脊,许苏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继续唱道:“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

声音依然脆甜清亮,可吐字不畅,音色也有点窄了,他跟傅云宪靠得太近了,脸对脸,腹贴腹,潮湿的气息在两人唇间传递。傅云宪身上飘溢着浓烈酒香,混合着一股独属于他的雄性荷尔蒙气息,许苏像闻见蜜香的蜂一样晕晕乎乎,罔顾自我。

一个颤抖的音符唱罢,傅云宪开始隔着裙子抚摸许苏的下体。

此时此地凉风习习,可傅云宪掌心温度惊人,轻易透过缎子,抵达许苏的隐秘部位。他以指尖掐住他的龟头,边拧边揉,他隔着薄薄衣料,来回摩挲他的会阴与肛口。

这一摸,许苏湿了,傅云宪硬了。前者铃口滴滴答答,后者裆前一片高隆,都是被欲望撩的。

傅云宪扳住许苏的腰,一掀他的戏服,戏服里头本就没有一件衣物,瞬间露出雪白腿根与红润性器,还有那股间一点带褶儿的软肉,粉嫩可爱,微微翕张的样子,分明就在招人进去。傅云宪又将许苏两腿各自往外分了分,释出早就滚烫坚硬的下身,贴上许苏的屁股,打算将他就地正法。

许苏这就不乐意了,伸手抵挡,将傅云宪的手摁在自己腹下,死活不让往穴里顶送。

傅云宪面上毫无表情,一点看不出动了情,反倒瞳孔再度缩小,眼神中杀意凛凛。他说,我养着你。

许苏一愣,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傅云宪目光愈发阴冷,又重复一遍:“我养着你。”

一句话就把过往那些情分全撇清了,言下之意这本就是桩买卖,他就是要他肉偿。许苏心酸,酸在傅云宪这话实在太对了,鞋底泥一样的玩意儿,一无所长一无是处,如此还不赶紧宽衣解带低头献腚,瞎矫情什么?然而一股硬气无名而起,他嘴上笑嘻嘻地答应着,手底却反抗得更加激烈。

傅云宪强送了几下,没能进入,已然怒从心起,他猛地掐住许苏的喉咙,将他从露台围栏上推出去。

半截身体被傅云宪抛出空中,几乎呈倒挂的姿态,许苏被掐得难以呼吸,但目光镇定,毫无讨饶之意。

傅云宪的大半身体也探出了露台,他伸展手臂,将许苏的头死死往下摁过去。许苏怕掉下去,用腿猛夹住傅云宪的腰身,手上也不闲着,逮着什么抓扯什么,把傅云宪的黑色道袍都扯烂了。

如此悬挂了数分钟,许苏手劲全失,腿劲也卸去了,他毫不怀疑,一直难以遂愿的傅云宪今晚就要弄死他,可能推他下去,可能直接掐死。但他还使劲龇牙咧嘴地笑,笑着笑着就流了泪。

良久,傅云宪卡着他喉咙的手指微微一松,自他颈后划过,托着他的后背将他又捞起来。

许苏惊魂未定,长时间的倒立姿势使得脑瓜失血,腿都软了,整个人瘫在傅云宪的怀里动弹不得,傅云宪便横抱着他,把他送回卧室。

走过满堂凉风,走过满地月光,傅云宪抱着许苏走得稳而缓,一直垂目看着他。他微皱眉头,眼睛被大片睫毛投下的阴影遮蔽,瞧不真切。

半晌,他同样以京腔唱道:

虞兮虞兮奈若何。

这一声浑厚又宏亮,活脱脱西楚霸王上身,很有几分荡气回肠。

许苏疲倦地闭上眼睛,心说,如果真是项王与虞姬,倒好。

至少虞姬对项王,没有恨,没有怨,没有咫尺天涯的茫然,没有面目全非的绝望,只有十成十的倾慕,百分百的敬仰。

被傅云宪抱回卧室,扔向大床,许苏半截身子钻进被子,冲傅云宪笑,模样倍儿天真:“明儿早上吃龙虾粥吧,叔叔。”脖子上红痕明显,声音也有些哑,大概刚才被掐狠了。

傅云宪看着他,道:“好。”

关了灯,转身走了。

再晚些时候,他听见傅云宪出门的声音,好像是找了哪个跟班来接他出门。今夜未能尽兴是肯定的,但傅大律师可不是比德于玉的柳下惠,裆下那点肿胀,没可能也没必要靠自己纾解,即使大明星不在,还有一票花花草草排队等着临幸,呼即来挥即去,一点不费劲。

调情是并不兑现的性交许诺,这话是昆德拉说的。许苏深表同意。

趴在窗口,目送黑色大奔驶出温榆金庭。许苏承认自己的青春期可能比较长,但凡傅云宪在求欢时吃了瘪,他就感到很痛快。

痛并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