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华梦骤裂 第一章 情怯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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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柳意欢和亭奴走了之后春夏交替过了差不多小半年的样子。禹司凤的伤势好了大半只是遭遇阴雨天气时旧伤会隐隐作痛但这方面是求不来的只有慢慢调理。

伤愈之后他怕自己长时间卧床静养耽误了修为早早便和璇玑约定了每日拆解剑招修炼法术不求精进但求不退步。他二人没事就开始学对方门派里的剑法妙招居然略有心得在某些方面对自己功力的缺陷倒是一种弥补。

本来天下修仙招数千变万化没有毫无破绽的招式各个门派之间很有些互补譬如灵动补足了朴拙稳健补足虚浮。离泽宫的修行套路比浮玉岛还讲究轻、巧、快然而招式上却并无过多华丽和浮玉岛双剑合璧的绚丽华美比较起来黯然失色得多不过忽东忽西忽左忽右身形诡异让人摸不着头脑倒也是浮玉岛万万不及的。更有很多招式非人力所能办到若非轻身功夫像那大宫主一样出众起招来也像老鹅拍翅笨拙的很。

璇玑的轻身功夫在少阳派年轻一辈的弟子中已经算非常出色的了但这些招式她也学不来看禹司凤那样轻飘飘一个折身一个反转轻松得像吃葡萄轮到她自己不是半途中跌下来就是来不及出招。她以前跟着楚影红修行何曾遇过这种窘境无论怎样困难的法术招式从来没有教过三遍以上的这次却在禹司凤面前丢了大脸他虽然不在意只说这套功夫外人学不来。但璇玑自己不这么想。

她执拗起来谁都掰不过她简直是卯足了劲。和它们对上了每天钻进去练。一练就是一整天功夫连饭都顾不上吃颇有**走火入魔的味道。最后在禹司凤能把少阳派的瑶华剑法使得如行云流水一般熟练时她也终于勉强过关了。

“这套剑法简直是背后有翅膀地人才能学会。”

璇玑苦苦钻研了几个月。最后还是没能大成功不得不哭丧着脸放弃。然而想到自己花了这么久的功夫却没成什么模样到底还是不甘抱怨了一下。

禹司凤刚刚练完剑法额上满是汗水顺着头滴下来。听她这样抱怨便笑着走过来:“已经很不错了你能练到这样的地步。有些人一辈子也学不会地。”

璇玑自己也是满身汗水把剑收回去往石头上一坐。叹道:“爹爹说过天下间的修仙功夫有地是大众。有的是小众。所谓大众呢就像我们少阳派这样的。谁都能学。也能学出个结果但真正学精了。。却非常困难。我想小众大概就是你们离泽宫的功夫了简直是独门绝技挑人才能学会的。”

禹司凤但笑不语。两人并肩坐在大青石上林间微风阵阵令人通体舒畅。这里是他们找到地秘密修行场所难得树林中有一块地势宽敞的地方足够施展开身手。此时正值盛夏骄阳如火方圆百里都被那阳光晒得白花花一片气都透不过来这里却有绿树成荫比外面要阴凉多了。

这地方是璇玑找到的她曾自嘲自己最大的本事不是别的而是找享福偷懒的好地方。无论身处什么样的环境她都有本事第一时间找到最舒服的位置靠上去如今看来此话不假。

璇玑刚才练剑出了一身汗如今被林间的风一吹顿时浑身清爽。她忍不住往石头上一躺像一只大猫把脑袋枕在禹司凤地腿上一面轻道:“不知道柳大哥他们现在在干什么。”禹司凤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道:“大概是在妓院喝酒吧。”

“他……难道没有不在妓院的时候?”

“有的。那大概就是在酒馆里喝酒。”

璇玑默然。过一会又道:“为什么你一直不告诉我柳大哥以前和离泽宫有什么龃龉?”

禹司凤沉默半晌道:“陈年旧事何必再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很小地时候我就认识他了不过第一次见他是在离泽宫的地牢里。那会他第一次试图逃出离泽宫却被人抓了回来。”

璇玑问道:“他为什么要逃?”难道也是因为外面有个他放不下地人吗?想到这里她脸上微微一红。

禹司凤没现她地小心思继续说道:“是因为他受不了离泽宫的规矩吧。柳大哥是个酷爱自由地人不喜欢别人管着自己。我第一次见他被他用一个果子逗了过去听他说了一下午的笑话从此觉得这人很好……和师父师伯们给我的感觉都不一样。”

他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东西笑了笑“那以后我天天溜去地牢里找他玩他每天都说……嗯说很多有趣的东西。我们就这样渐渐熟悉了。”

其实柳意欢那时候一个人被关在地牢里无聊的要死有个小孩儿陪自己玩那是再好不过的。他这个人哪里来的什么礼义廉耻的观念根本就是为老不尊他每天都和禹司凤大说女人经完全是个急色鬼的模样居然没把禹司凤教坏成为一代色魔也算是幸运。

“后来老宫主死了留下遗言让放他出去这就算逐出师门了。那天我去找他他问我要不要和他走我……”

他忽然顿了一下眼睛眯起来半晌才道:“就是这些了。他的事情我也只知道这么多。”

璇玑奇道:“你没说自己有没有答应和他走啊。”

禹司凤低声道:“因为我不记得了。那一年所有的事情生过什么我完全不记得。”

两人都是无语。在石头上靠了一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禹司凤拍拍她的脑袋。柔声道:“走吧该回客栈了。晚上这里蚊虫多。”

有时候他会想起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关于那一段莫名其妙被削减的回忆。拼凑不到一起他总是会忘记。那一年究竟生了什么事。他到底有没有答应柳意欢地询问。去问他他也只是笑卖关子不说话被问急了他就会老一套的四两拨千斤:有没有答应——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凤凰还和我亲密。像小时候一样。这样就足够了嘛!

吃完晚饭璇玑很乖地回自己房间了。其实刚开始地日子她是缠着要和他睡一起的可是这次禹司凤说什么都不肯答应好像她要进来和他睡一张床她就成了洪水猛兽一样。强人所难向来不是璇玑地专长磨了一阵子看他还是丝毫不肯松口也只得乖乖地和他一人一间房。她觉得很可惜那一夜和他睡在一张被子里很温暖。偶尔想起要重温他却不肯了她也只能在心里小声嘀咕他冷酷无情。

对于这件事。禹司凤甚是强硬冷下脸拒绝她。其实也是有自己的苦衷。他们一无媒妁之言。二无父母肯就算修仙者没那么多世俗规矩。但年轻男女无缘无故住一间房对自己没什么对璇玑来说却不算什么好事。更何况他的伤势已然大好两人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万一一个把持不定自己岂不是害了她。俗话说近情情怯以前两人尚未表露心迹处于暧昧的时候他倒是颇为胆大。如今真正放下所有顾虑他却不敢了仿佛放纵了自己地欲念就是亵渎她一样。越是真正靠近那个人心中千万般狂想反而一一收敛起来情怯莫过于如此。

禹司凤剔亮灯火从包袱里取出皇历细细翻看算着簪花大会的日子。还有四个月可以做的事情很多。格尔木这里一直没什么风吹草动更不见乌童有什么动静这种现象并不能让人安心。倘若他不停地派人来捣乱反而更好些。如今的情况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前两天收到柳意欢的信说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定海铁索事件如今全部销声匿迹所有的妖魔仿佛都在一天之内消失就像他们从来没有进行过破坏铁索的事情一样。

“不祥之兆”——柳意欢用朱砂笔在后面写了这四个触目惊心地大字让他沉吟了很久。

乌童曾说他是右副堂主那么在他之上应当还有左副堂主和正堂主两人。如今的情况明显是敌暗我明他们对四大派的行踪了若指掌而褚磊他们却连其他两个堂主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用说这个堂中规模如何目地为何。乌童很明显对定海铁索一事并不上心他的目标应当是把少阳给铲平那么其他两个堂主对他这种野心究竟是清楚呢还是被蒙在鼓里?

他皱眉沉吟忽听窗外传来一阵扑簌簌地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拍打着翅膀纱纸糊地窗面外透出一团晕染的红光。禹司凤生性谨慎当即吹灭了烛火悄声走到窗边凝神去听一时竟不开窗。

谁知隔壁却吱呀一声把窗户打开了——璇玑!她这个没戒备心地丫头!他正要出声阻止却听她欢喜地笑道:“呀!是爹爹的红鸾!你怎么会来这里?”禹司凤心头当即一宽却还是留着一丝戒备轻轻吹了一声口哨将袖中的小银花唤醒然后推开窗户只要外面有任何异常小银花便会立即作。

他二人的窗台是相连的推开窗户便见到一只火红艳丽的鸾鸟站在上面昂傲视颇有气势正是褚磊养的灵兽。璇玑见红鸾脚上套着一枚铁环上面刻着少阳的标记花纹立即抽了出来奇道:“爹爹怎么会用红鸾给我们送信?太浪费了。”

那红鸾轻轻叫了一声犹如珠玉溅碎分外好听跟着把翅膀一拍钻进了禹司凤的房间里落在桌上左右走动最后停在那里不动弹了。璇玑“啊”地叫了一声“你怎么进司凤的房间啊!呃……司凤……”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可怜兮兮“事出有因我、我能暂时去你房间吗?”

原来禹司凤当时拒绝她的神情甚是严厉害她以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所以每次提到去他房间都有些战战兢兢。

禹司凤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褚磊有什么事情便答道:“你过来吧。”

话音一落对面那个绿衣少女一溜烟就从窗口钻了过来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把取出的那个字条一晃道:“来看爹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