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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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个顶级套房还要发证件照这事儿,乐得刃唯不行。

一时不知道客人是该苦笑还是该苦笑了。

隔天和齐流一起吃饭,刃唯便把这事儿告诉齐流,说X酒店挺能折腾,员工一个个都特别可爱。

外面饭店包房内的烟熏得刃唯够呛,这段时间身体本来也虚,咳嗽几声差点儿没把肺咳出来,齐流吓坏了给他端茶倒水,问他怎么闻不了烟味了?

刃唯眼泪都咳出来了,搓搓通红的脸,小声说,成景廷都不抽,我就不抽了怕熏着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又长,我就克制瘾儿,现在抽得特别少。

二话不说,齐流把烟掐了。

哎……

“还有,就你,清冷美人受?”齐流看他睫毛下又大又漂亮的眼,眼圈下淡淡的绯红还有点让自己挪不开眼了,说:“你就一芝麻馅儿小奶包,还想走高岭之花路线?”

刃唯不服了,“噌”地一下站起来又被齐流摁回座位。刃唯喝一口茶,控诉道:“为什么芝麻馅儿,我不该是西葫芦馅儿吗?”

“嗯?”齐流联想能力比不过他。

刃唯把衣摆掀起来,懒懒地说:“我腰细屁股翘啊。”

“行了行了!你能不能有点儿人`妻包袱,公共场合收起你的暴露癖,”齐流无语地去按他的手,长叹一声,“你还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西葫芦和葫芦不一样,不是西边儿长葫芦就叫西葫芦了知道吗?”

“那,”刃唯再喝一口茶,小心翼翼地问:“那买葫芦的怎么知道他们是那边儿来啊?”

“……”

齐流沉默一阵,觉得说不过他,“算了,我不跟你争。”

“成景廷长期挂机,永远都在一个地方,还是npc呢。”

边说边舔嘴唇,刃唯笑得嘴角一个梨涡出来了。

刃唯一口气把茶都喝了个干净,齐流心疼自己花几大千买的茶叶,捶捶胸口,觉得这小宝贝简直暴殄天物!

齐流听他又开始说男朋友,白眼奉上:“成景廷?他跟植物人有什么区别,话那么少。你适合去找个喜鹊攻,天天跟你唱《天仙配》的。”

刃唯故作恶狠狠的表情,凶道:“怎么说话呢!”

“有话好好说,你别卖萌啊,”齐流赶紧安抚,“成景廷高冷点儿也好,你俩互补了。”

“他明明是青蛙攻好吗?”

好哥们儿还没“诋毁”几句,刃唯开始自损一千杀敌二百五:“你看我才认识他那会儿他什么德行?戳一下跳一下,半棍子打不出一句话,天天就嗯嗯嗯嗯的,搞得像在演色情小说。”

“……”齐流听得只有给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不过,唯怡小豆奶,你不就吃这套吗?

想起员工发照片那事,齐流掀眼皮,好奇地问:“他家顶级套房多少钱?”

“嗯?”刃唯想想,乱编了个:“两万多吧。”

齐流一拍大腿,自豪得像费尔曼是他家似的:“还没费尔曼贵!不过也是,档次低了那么点儿,你

家那文化底蕴,顶配得卖88888吧?”

“我家?是108888,特别漂亮,就一间。”刃唯比了个十。

齐流“哇”一声,把手臂搭上刃唯的肩膀,“啥时候让我去住住?”

“住可以,打炮不行。”

刃唯摸出手机就给费尔曼前台打了个电话,问清楚今晚没人预定十万的套房,又要了齐流的身份证号,火速把房间给订了。

这种时候刃唯从来不掉链子不推脱,齐流知道他特别大方,把刃唯脖子一勒,眨眨眼,“太义气了!”

“小事儿。”刃唯咬咬吸管,又对着齐流勾手指,“哎,过来。”

“怎么了?”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现在齐流简直可以为了刃唯在本来就可以插刀的两肋再插把剑。

刃唯凑近他耳朵,悄悄地下命令:“你去帮我搞点儿红布、花圈……不对,花环,剪刀,红布花之类的东西,明儿中午给我送X来。”

齐流心里一咯噔,“你要结婚啊?”

“想什么呢,”刃唯低头拴鞋带,“我跟成景廷结婚那得搞西式的。”说完,他目光中还真有些向往,笃定道:“希望有那一天的。”

齐流问:“为什么西式?”

“不告诉你。”

说完眨了个眼,刃唯笑起来,小梨涡又闪亮登场。

X酒店内,更衣室的温度又降低了。

成景廷调好了温度,手心都出了汗。他明显感觉到,和刃唯相处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自己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了……反观刃唯,风凉就咳嗽,一张脸相较活人略显苍白,嘴唇咬咬才能红润些,怕是把自己的阳气都通过接吻渡来了。

成景廷总觉得,刃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不敢确定。

两个人之间,其他事都推心置腹,有一说一,唯独这件,双方都咬着嘴不说。

刃唯是因为心甘情愿,成景廷是因为不想留遗憾。不久之后,刃唯脖颈后的符也即将起效。

有时候亲完了,刃唯还说,成景廷,酒店里是不是有女鬼暗恋你?怎么我一亲你,我脖子就疼。成景廷捏他软软的耳,说是因为你老仰着头。

那次,他坐下来,把刃唯抱到腿上,低声说,这样还疼吗?

刃唯被亲得晕晕乎乎,骗人说不疼了。

想到此处,一向以冷面示人的成景廷勾起唇角,没藏住一个笑。

更衣室里的金丝绒沙发舒服,成景廷坐上去,稍微往里靠点儿,脱下鞋袜,将西装裤管捋起来看。成景廷眼神愈变深邃,眉心紧拧,竟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他的左脚小腿,自脚趾开始至腿肚,已经变透明了。

估计接下来,就是自己的膝盖、大腿、腰腹……成景廷并不愿意继续想下去。

这是连他人形的模样都维持不了了?

他想起自己回阴间时,那边早就说了,心愿已了应当速速回去,进入轮回转世投胎。成景廷拿在世的身份总能压他们一头,说再等多少多少时日。

软戒不要了无所谓,但刃唯不能不要。

他没想到,他和刃唯在这一世重新相见了不但不算好事,还将他的怨气逐渐化去——他没有什么“不甘心”能让他继续停留在这个世上了。

况且,开酒店的初衷已经无影踪,自己又有什么理由缠在阳间不放手。

是刃唯啊。

自己明明可以,再与他相守一生的。

成景廷静坐在更衣室沙发内想着,忽然一股邪力又自心生起,周遭绕开团团黑雾,残存的怨气正在做着最后的斗争,不断在他耳边念叨着——

“你这一世又要和他分开了。”

“成景廷啊成景廷,你活了三生三世,你抓得住什么呢?”

“要看着你的刃唯边哭边求你不要走吗……”

“爱?你连命都没有,你祸害他什么呀。”

双拳紧握,成景廷的手臂在不停地颤抖,这些怨气如噬心之魔,将他内外用刀刺戳伤,再悄悄进入他的灵识,妄图占有他的欲望与情绪……

不可以。

再这么不甘下去,会变成厉鬼。

成景廷猛地睁眼,眼中猩红不已,血泪自眶边夺出,他抬手正要去擦,想起身上这件西装外套是早晨刃唯为他穿上的,便单手解开纽扣脱去,再颤抖着用袖口去擦眼中滴下的血。

“成景廷!奈何桥你去吗?怕是到了孟婆那儿,你都舍不得喝汤吧哈哈哈哈……”

怨气之语如五雷轰顶,成景廷像被什么力量猛击后背,弓下腰,又努力挺直背脊。

前两世,他身份尊贵,自命不凡,不曾为谁弯过腰。

这一世,他只为刃唯弯腰。

他为他拥抱弯腰,接吻弯腰,为他开车门弯腰,接行李弯腰——独独不为命运弯腰。

成景廷尽力克制着心中怨气的冲天,慢慢站起身,手中之刃又幻化而出,举至头顶。

克制,克制。

千万不能再走火入魔成厉鬼,那他和刃唯就真的再绝无可能了。

片刻过后,怨气被成景廷强压下一半,尽数钻回心里。他靠在更衣室门上,再背对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开始喘气,手上之前为刃唯开了口的地方又开始滴血,在地上汇聚成小泊。

成景廷对痛觉本是迟钝,现下却只觉得麻木。

“咚咚咚——”更衣室的门被敲响了。

成景廷艰难侧过头,对着门外问:“谁?”

“我!”刃唯有点儿兴奋,“有好玩儿的,你出来看!”

“现在吗?”成景廷低沉着嗓,调整状态,低头却见自己的血快流到门外去,拿脚挡住,又说,“你先去大堂等我几分钟。”

刃唯把耳朵贴上门,乖顺地答:“好,我等你。”

五分钟过后,成景廷收拾得干干净净,一身墨色西装笔挺,顶着张大冰山脸就出现在了大堂之中。

刃唯站在门口看他,心中乐开花。

这身段,这肩宽,简直了……太帅了,酷毙了。

如果现在有床,刃唯一定会跳上去滚个三四圈,抱着枕头大喊几声,成景廷歪泥!

“看这边儿。”

成景廷走到门口,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嘴角忍不住笑。

刃唯太会玩儿了。

刃唯把成景廷给他买的四百万跑车停在酒店大门口,再盖了层大红色的布,自己手上拿一剪刀,旁边摆了俩牵线音响,开始放初高中运动会放的上场音乐。

紧接着,蛋黄酥立定站好,和小手枪一起走正步,再将不知道哪儿来的一束鲜花捧给刃唯。刃唯低头,蛋黄酥将臂弯里挂的花环再郑重地戴在刃唯头上。

小手枪和一个礼宾部的小鬼拉着一条特长的大红布,刃唯点点头,手起刀落,剪刀寒光一闪。

剪彩!

蛋黄酥跑到那辆法拉利GTC4Lusso前,掀开红布。

大堂门前众人鼓掌庆贺,刃唯面带微笑,对着成景廷点头示意,就差没说“感谢我的男朋友”。

蛋黄酥激情表态:“祝贺嫂子喜提爱车!”

旁边众小鬼随同附和。

“谢谢谢谢,”刃唯点头致谢都来不及,“没有你们老大,就没有我的今天。”

成景廷站在旋转门目睹了这一切发生的经过:“……”

发表感言完毕,刃唯对这车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正要把剪刀递给蛋黄酥,后者脸色大变:“嫂,嫂子,我们鬼怕这个……”

刃唯愣了一秒:“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怕,碰不得。”蛋黄酥说完,派手下把红布收拾完,溜回前台继续上班了。

刃唯拿把剪刀,瞪着成景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成景廷对他做了个过来的手势,刃唯便没管那么多了,顺势扑过去。

只听成景廷说:“这东西还伤不了我。”

刃唯抱紧了他才想起来自己手上有剪刀,连忙把剪刀从成景廷胸腹的部位拿开,才发现尖锐之处都已经戳进去一半了。

刃唯慢慢抬头:“……”

成景廷:“没事,都是凡物。”

那确实伤不了他分毫。

刃唯夸他厉害!

成景廷说,喜欢这车吗,刃唯说喜欢得不得了。明儿就开到金港赛道遛遛去,开开光,给兄弟们涨涨见识,给跑道们历练历练重量……成景廷听他越贫越离谱,赶紧打住,送他上楼休息。

晚间,市里阴雨绵绵,冬日一个闪电突现,夹杂惊雷滚滚而来。

成景廷回七楼办公,刃唯便下楼在大堂要点儿鸡尾酒喝。

他穿着浴袍和拖鞋刚刚下来,就看见门口一群安保部的小鬼在轰什么人。

“哎?干什么?”刃唯走过去招呼人,“没看到是一老人吗?”

他分不清人鬼,扬起下巴对拉扯着老妪双手的小鬼怒斥:“你放手!”

“嫂子,”那小鬼悄声说,“这是人。”

“人怎么了?我还是人呢,放开她。”

刃唯轰开他们,自己蹲下来,看老妪低着头,银发凌乱不堪,双手作接捧状,小声地呻吟着:“饿……”

书上说,人分三魂七魄,七魄又分喜、怒、哀、乐、怨、痴、惊,世上人多多少少,总有少了一魄二魄的,灵魂不全,那就是个疯傻。

都是可怜人。

刃唯看着她,想起自己家里已过世的老人,于心不忍,说等一下,接着冲到楼上标帜餐厅去拿了些面包下来,用牛皮纸包裹好。

刃唯再度出现在酒店大门口时,安保部众小鬼莫名转身。刃唯没多注意,弯下腰就把牛皮纸递给眼前的老妪,再掏了些钱给她,又亲自开车将她送出了酒店门口这条窄长的路。

老年人元气薄弱,临死前会看到很多年轻时见不到的东西。

刃唯担心,刚才那位老人看得到酒店里的其他“客人”……不过也没什么大碍。

从那天开始,刃唯哪儿也没去,也没吹风没感冒的,回房间就开始呕吐,一晚上吐了好几次,吐得胃里再吐不出东西了,又被成景廷叫了鬼医来看。

鬼医手段高超,说刃唯不是撞邪,就是胃不好了。

刃唯也不发高烧,就光是吐。

成景廷直接不工作了,连续四五天都守在刃唯身边。

房间里,刃唯正把一口清粥吐了个干净,咳嗽几声,伸手去揉开成景廷紧拧的眉心,长长叹气:“上次我给你讲的故事还记得吗?杨于畏不也是这样?过了就好啦。还有那个连琐。不管怎么折腾,都能好起来。

“嗯,但你和他不一样。”

刃唯摊开手心,把成景廷的手握紧,“一样的,人和鬼,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