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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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坐在床边,用一个小勺子一口一口喂霍风华吃药,吃完药了又仔细给他擦嘴,才起身把空碗放到一边。

霍风华先前昏沉沉睡了一觉,现在整个人清醒了,问青青道:“苏泽杨武功很厉害么?”

青青看他一眼,说话时眼里带了点向往的神采,“苏公子嫁给将军之前,是江湖闻名的英雄少侠。我也是听苏公子身边的丫鬟说起的,传闻苏公子有一把剑,名叫轻鸿,他闯荡江湖的时候,人人都叫他轻鸿剑,说他剑法飞鸿踏雪轻盈如燕,却又凌厉之极,剑出无痕。”

霍风华趴得累了,一只手撑住脸,静静幻想一身白衣的苏泽杨挥舞长剑的模样,莫说青青这种小丫鬟,连他竟然也产生了几分向往,他问道:“为什么是传闻,你没看过他的剑?”

青青摇头,“苏公子嫁给将军之后,几乎连将军府也很少出去,我也从来没见过他的剑。”

霍风华自己是个男人,他有些难以理解苏泽杨的心态,问道:“你说他那么厉害一个人,为什么甘愿嫁给人做男妻?”

青青朝他看去,“因为凤将军也是人中龙凤啊。”

霍风华说道:“哦?”

青青说:“将军少年闻名,自幼熟读兵书擅长百家兵法,十三岁随同老将军上阵,伏龙鞭法天下无双,到如今已不知杀敌千百。”

霍风华并不了解凤天纵,听青青三言两语,在脑袋里勾画出一个高大伟岸的男人形象来,他忍不住好奇问道:“凤将军容貌如何?”

青青闻言笑道:“你连将军长相也不记得了?”

霍风华说:“我连青青你都不记得了,哪里还会记得他。”

青青蓦然间红了脸,“呸”一声之后道:“将军丰神俊朗天下无双,他十八岁封将那年,京城的女儿间便流传一句话,嫁人当嫁凤家郎,说的便是凤将军。”

霍风华说道:“那他娶了个男人,岂不是所有姑娘都觉得可惜?”

青青轻声道:“凤将军与苏公子一对璧人,若要羡慕也是羡慕不来的。”说完她走到床边,对霍风华说,“公子,你老实一些,不要再招惹苏公子了。”

霍风华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忿,“我怎么招惹他了?”

青青看他的眼神带了几分怜悯,“苏公子心思只在将军身上,向来不与人一般计较,可凤将军就不同了,等他回京若是知道你惹了这么多事,怕是还要罚你。”

霍风华突然就觉得背上伤口阵阵发痛。

青青说:“你虽然嫁进了将军府,可那是圣上旨意,将军违抗不得,但他心里只有苏公子一个,谁也插不进去的,你不如死了心,就留在这偏院里安分过日好了。”

霍风华没有回答,他听青青言语诚恳知道她是出于好心,也不便和她交代自己未来打算,只沉默着趴在床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新伤旧病,霍风华被折磨了将近月余,身体才逐渐康复起来。

这段时间他真如青青交代那般安分躲在偏院休养身体,闲极无聊了便让青青为他找了许多书和话本,趴在床边软塌上翻看。

他背上的伤口看似斑驳触目,其实轻浅不曾入肉,苏泽杨让人送了些药膏过来,每日让青青给他换药。

过了一个月左右,青青看他背上伤口几乎已经痊愈,就连疤痕也极为浅淡,便欢喜道:“兴许这伤口不会留疤。”

霍风华趴在软塌上,把话本摊开在地上,时不时伸手翻页,闻言懒洋洋说道:“留不留疤也无所谓,大男人多几条伤疤更有魅力。”

青青心情愉悦,不在乎他胡说八道,在房间里的药碗收拾好出去了。

霍风华等她一走,就翻身从软塌下来,打开了房间里的柜子开始收拾东西。因为他是个男人,房里没什么珠宝首饰,只有些玉佩玉镯,还有两根碧绿簪子,值不值钱他不知道,反正先收拾到一起再说。除了这些东西,上次在当了玉佩加上赌场赢来的三十两银子还在,这些日子他问了青青,知道三十两银子也是一笔大钱,足够他在外面过上好一阵子了。

于是他把这些东西通通收拾到一处,打好包裹塞到床下,决定今晚就离开将军府。

晚上一直等到天黑,整个将军府都沉寂下来,霍风华早早吹熄了蜡烛坐在床边,安静听了许久也没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

他住的小院偏僻,自从受刑之后足不出户,也没有别人来探望他,时日久了他都觉得这世界好像只有他和青青两个人存在。

什么凤天纵苏泽杨,将军剑客神仙眷侣,仿佛也成了话本里的故事,虚无缥缈。

这么一走怕是再也见不到青青了,虽有些不舍,却还不足以阻拦霍风华离开的决心。

他又等了一个时辰,估摸整个将军府的人都睡下了,才从床底下摸出来自己的包裹,在黑暗中推开木门,朝外面走去。

大概是因为他这些日子太安分了,苏泽杨没有再叫人守住他的院门,从偏院出去一路都是畅通无阻的。

只是他不敢走正门也不敢走后门,有门的地方必然有人看守,要是惊动了旁人得不偿失,于是他选择了靠近后门的一堵高墙,墙外就是僻静的京城街道,而墙内是一个偏僻庭院,有池子有假山。池子缘墙而建,最靠近处,那假山还比外墙稍高了一截,只需要攀到假山顶上,再轻轻一纵便能扒住墙头,翻身出去。

只是要攀上假山就必须下池子,霍风华不会武功,只能够选择老老实实下水,下水之前他特意将鞋袜脱了,一伸脚判断池子不浅,干脆咬牙将裤子也脱了,一手抱起鞋袜长裤,一手揽住衣服下摆,踩进池子中朝中间假山走去。

等霍风华攀上假山离开水面,找了个干爽的地方打算将裤子穿上时,忽然听到有脚步声朝着这边庭院走来,他顿时停下动作,安静蛰伏下来。

那人走到庭院角落的草丛边上尿了个尿,又穿好裤子折返回去。

霍风华稍微松一口气,却不敢多耽误,只穿上了鞋子,将袜子与裤子塞进包裹里,打算翻墙出去了再慢慢穿上。

假山崎岖嶙峋,虽然沾了夜露却并不难爬,霍风华动作还算灵活,一路爬到了山顶,才抬头去看与墙头之间的距离。

可是这一抬头却吓了个半死,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双挂在墙上晃悠悠的靴子,再抬高头时赫然发现墙边上坐了一个人。

那人怎么上去,坐了多久也不知道,可刚才霍风华埋着脑袋爬假山的时候,那人一定就已经在那里了,他一直悄无声息看霍风华爬到了现在,才突然“嘿嘿”一笑,问道:“小子,大半夜去哪里啊?”

霍风华抬起头来看那人的脸,发现那竟是个头发胡子已经花白的老头子,衣服破破烂烂,腰间挂了个酒葫芦,脸颊也透着点微红,看起来像是个酒醉的流浪汉。

他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灵机一动说道:“我想要溜出去喝酒。”

老头子依然“嘿嘿”笑着,“喝酒啊?那不用出去了。”

“什么?”霍风华还没反应过来,那老头子竟然伸脚在他肩上一踢,他好不容易历经艰难爬上假山,却被人一脚踹了下去,整个人仰面朝天砸在水池子里。

那池水伸过膝盖,他整个人瞬间沉入水底,挥舞着双手挣扎着想要起来。

忽然,他感觉到有人抓住了他的一只手,轻飘飘将他往上一拉,就将他整个人从水里带了出来然后丢在干燥的草地上。

霍风华吐出一口水来,看到那老头子已经在他身边蹲下来,对他说:“小兄弟,喝酒吗?”

他来不及回答,老头已经取下自己的酒葫芦递到他嘴边,辛辣的酒水一下子涌进他嘴里,猝不及防之下,烈酒一下子呛进气管里面,他抬起手一把推开老头的酒葫芦,翻个身趴在地上大咳起来,嘴里骂道:“滚你妈的,老疯子!”

霍风华不爱骂脏话,可是平时听得多,气急之下自然是什么难听捡着什么说。

老头子的酒被打翻了不少倒在地上,他扶起葫芦,心疼说道:“我好心请你喝酒,你打翻我的酒,还来骂我?”

霍风华狼狈地用湿透的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酒水,说道:“我说要喝你酒了?神经病!”

“你说我什么?”老头子听不明白他的话,凑近了他面前问道。

霍风华心里憋着狠狠一口气,毫不留情地骂道:“神经病、老疯子!”

老头皱着眉头,似乎还在思索神经病是个什么意思,沉思了片刻,忽然指着他下身,说:“你出去喝酒为何不穿裤子?”

霍风华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衣衫下摆不知何时卷了起来,露出来白生生两条长腿,连忙扯过衣摆来盖住了,说:“我爱怎么喝酒怎么喝酒,就算我脱光了倒立着出去喝酒,也和你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哎呀,”老头盯着他说道,“你这小子,年纪轻轻倒是嘴刁。”

霍风华说道:“你这老头子,半截腿都埋进棺材了还出来惹人嫌。”

老头听了忽然笑了起来,在他身边坐下,拿起葫芦喝了一大口酒。

霍风华也坐起来,打开包裹想找件干衣服擦脸上的水,可一翻开发现包裹也已经湿透了,便气愤地往旁边一扔,沉沉呼出一口气,心说今晚恐怕是逃不成了。

老头子看他举动,抬起手肘撞一下他胳膊,说:“小子,老实说,你大半夜爬墙要去哪里?”

霍风华并不回答,只说道:“你大半夜爬墙进来做什么?偷东西?”

老头子说道:“我来找徒弟。”

“找徒弟,”霍风华冷冷打量他一眼,“深更半夜翻墙进来找徒弟,恐怕你和你徒弟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老头子“嘿嘿”笑着,说:“我也觉得我徒弟是个假正经。”

霍风华一身湿衣服贴在身上,难受得很,后背愈合的伤口也跟着痒了起来,他站起身说道:“我要回去换衣服了。”

“唉,”老头子叫住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捡起地上的包裹,不怎么在意地应道:“霍风华。”

老头子点点头,说:“我叫古光济。”

霍风华伸手指指他,“老古,我记住你了,这笔账等我换了衣服再跟你算。”

说完,霍风华转身要走,古光济却跟了上来,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说道:“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呢?”

霍风华犹豫一下,问他道:“你是将军府的人吗?”

古光济说:“不是。”

霍风华说:“你徒弟是?”

古光济想了想,说:“算是吧。”

霍风华晃晃手里湿透的包裹,“那我不能告诉你。”

古光济充满了好奇,紧紧跟着霍风华,“那你告诉我你是将军府什么人?”

霍风华说:“我也不能告诉你。”

古光济走路时,酒葫芦一直咣当咣当晃着响,他说:“那我叫人了,告诉他们你想要翻墙逃跑。”

霍风华猛然间停下脚步,他想了想,对古光济说道:“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听到说打赌,古光济顿时兴致满满,连连点头说:“好啊,赌什么。”

霍风华从衣服内袋里掏出一个铜板,捏在指尖给古光济看看前后两面,随后轻轻往空中一抛,伸手接住,说道:“正面反面?你如果猜对了,我就告诉你我是什么人,今晚要干什么?如果你猜错了,就立即离开,不许再跟着我。”

古光济想也不想,说:“正面。”

霍风华笑笑,摊开手来给古光济看,见到铜板落在他掌心正是反面,他将铜板一收,说:“你输了。”

古光济不服气,说:“三盘两胜。”

霍风华并不在意,随手又将铜板抛起,接住之后看了古光济一眼。

古光济坚持道:“正面。”

霍风华松开手掌,掌心里铜板依然是反面,他打算收回铜板再来一次,这一次古光济却突然伸手,一把抢过他手心铜板,说:“你作弊,我来。”

霍风华闻言一愣,他确实是作弊了,不过此时周围一片漆黑,两人只借住远处灯笼隐隐灯光勉强看清铜板正反,他知道自己作弊手法巧妙,却不知道古光济是如何在这昏暗夜色下看明白的。而且更令他惊讶的是,古光济动作敏捷,他甚至还没看到对方出手,手里的铜板就已经被他给夺了过去。

古光济脸上笑嘻嘻的,把铜板放在指尖,两指一弹,那铜板便猛然间朝着空中飞了出去,掩入黑夜之中,古光济一摸脑袋,懊丧道:“哎呀,力道太大。”

霍风华不想再搭理他,转身就走。

古光济却一把扯住他衣袖,说:“你刚才那抛铜板是怎么作弊的,我看了两次也没看清,你得教教我。”

霍风华不耐烦道:“我凭什么教你,这是我吃饭的本事。”

古光济不肯放手,“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和你交换。”

霍风华本来想说他什么也不想要,还没开口时突然想起面前这老头子能轻易攀到将军府高墙上坐着,而且一只手便将他从水里提了上来,看起来年纪不轻功夫却不浅,于是说道:“你教我武功,我就教你怎么抛铜板。”

古光济一愣。

霍风华以为他定然不会同意。

却不料古光济愣过之后忽然大笑起来,说:“好啊,你现在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叫我一声师父,我就教你武功。”

霍风华顿时间怔在了当场。

古光济见他没有回应,哼一声说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堂堂仙缘派掌门人,今天要收你当徒弟,你不立马跪下来叫一声师父,竟然还要犹豫。”

“什么派?”霍风华心说这什么门派,听都没听说过,可是一个门派的掌门人,武功自然也不弱,能跟着他学点武功自保肯定不是坏事,以后苏泽杨要抽他鞭子,他就算打不过,总还能站起来跑掉吧。

古光济有些不悦了,沉下脸来说道:“我今年已经七十了,只收过一个徒弟,你如果拜我为师,就是我仙缘派掌门的关门弟子。若不是看你资质不错又合我眼缘,我也不愿意到了这个年纪再收一个小徒弟,你当我真是眼红你那点偷鸡摸狗的小手段?”

说完,古光济突然跃起,轻飘飘飞向远处草丛,探手在草丛中一捞,随后又回到霍风华面前,摊开手掌。

霍风华看他手心里,赫然便是刚才失落那枚铜板。

古光济见到霍风华露出惊叹诧异的神色,得意一笑,合拢掌心用力一捏,再张开时那铜板竟然被他弯折起来。

到这时霍风华再不犹豫,一掀衣摆跪了下去,只可惜他衣服还是湿的,掀了一半想起自己没穿裤子又连忙松开手,接着向古光济连磕三个头,说道:“弟子霍风华拜见师父。”

古光济哈哈大笑,把手里铜板一丢,伸手拍他肩膀,然后手掌滑到他手下托着他起身,说:“乖徒弟,走,带你去拜见你师兄。”

霍风华刚刚站起来,好奇问道:“我师兄是谁?”

古光济已经一手抓着他肩膀,提着他跃入半空,起起落落翻越几道院墙,最后在一扇房门前停下来,抬脚便将房门踹开,一伸手将霍风华扔了进去。

还好正对房门是一张大床,霍风华一头栽进了床里,而睡在床上的主人已经灵巧一个翻身站到了床边,霍风华晕头转向抬起头来,闻到一股清淡的檀香味道——

凤和苏是两情相悦的,其实只是想写一篇三个人互相双箭头,互相喜欢互相吃醋,有肉也有虐的真3P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