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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是一所百年老校,今年夏天刚刚扩建完毕,纪川所在的院系就搬到了扩建后的新校区。

与老校区相比,新校区的教学设施更加完善,最值得一提的是,这里新建了一座足球场,以后不用再去那个简陋的破操场踢球了,纪川很高兴,一节大课结束后,他立刻到校足球队的活动室集合,换上队服取了球,一群人呼啦啦地奔向了新场地。

纪川是校队的主力前锋,从替补打上来的。当时他刚进校队,由于喜欢踢前锋的人比较多,这个位置不缺人,他只是一个第四替补,基本只负责给学长们买水。

买了半学期左右,他实在是忍不了了,私下找到队长,给队长和队长的女朋友贿赂了两台新出的爱疯机,成功挤掉一二三替补和曾经的主力,上位第一前锋,并且穿到了最拉风的七号球衣,还跟队长成了朋友——表面朋友。

队长叫蔡志成,一场队内比赛结束,休息的时候,他和纪川一起躺在草皮上聊天,对纪川说:“今天开学第一天,你见着林朵了吗?”基本上认识纪川的人都知道他在追林朵。

“没见着,怎么了?”纪川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平复下剧烈运动后紊乱的呼吸。

蔡志成说:“我对象跟我说,咱们学校来了一个奇人,从国外回来的,前些年在美国读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国了,总之他来我们学校读博,重点是他才二十岁,据说上中学时跳了好几级,是个高智商的天才,而且长得帅,家庭背景很不普通,现在她们女生宿舍那边轰动得不得了,全都在打听这人。今天他来,是林朵作为学生会代表负责接待的——你懂我意思吧?”

“……”纪川呆了一下,“真假,二十岁读博,这么牛逼?”

“真的。”蔡志成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加油吧兄弟,我看你和林朵八成悬了。”

纪川不怕:“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你以为哪种人?”蔡志成说,“女生嘛,那么一个金光闪闪的大海归,又帅又天才又有背景,基本是偶像剧男主标配,哪个女生不心动?就说一件事,今天学生会去接他,不仅有学生会,咱们副校长老张同志都亲自去了,简直是太子驾临的排场,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身份显赫’,显赫得要闪瞎我了。”

纪川“嘁”了一声:“什么身份啊?”

蔡志成神秘兮兮地说:“本市——不,整个北部这一带最显赫的是哪家,没听说过嘛。”

“没听说过。”纪川笑了一声。

蔡志成瞪眼:“贺家呀,她们说他姓贺,好像是贺怀章的什么人——贺怀章你知道不?”

纪川:“……”

“不知道。”纪川拎起矿泉水瓶,从草地上站起来,高高的个子在阳光下投下一道挺拔的阴影,他低头睨了队长一眼,“别在这吹牛皮了,女生宿舍瞎扯你也跟着信?我饿了,吃饭去吗?”

“好吧好吧,吃什么?”

蔡志成很乐意跟纪川一起吃饭,纪川这人挑食,从来不吃学校食堂,每次都带他吃餐厅,还要高档餐厅。一开始他很不好意思,以为纪川特意请他吃饭,后来熟悉了才见怪不怪了,只感慨败家富二代就是毛病多。

他们一起吃了午饭,期间纪川给林朵发了几条微信消息,一直没得到回复,直到下午上了两节课,快三点了,林朵才说她在忙,未来几天都忙。

纪川明白她的意思,是叫他别找她了,以前也是这样的,客气又疏远,可那时他不介意,很愿意迎难而上。现在不知怎么回事,他突然觉得有点索然无味,提不起精神了。

很烦。纪川用力一扣书,烦躁之余心里有点怅然,这是失恋的感觉么,大概不算吧?他在课堂上发了会呆,强打起精神专注听课,听了不到五分钟,忽然想起队长蔡志成说的那个人——姓贺?美国回来的?他不记得贺怀章有什么美国亲戚,八成是以讹传讹,不知怎么歪到贺怀章身上去的。

想到贺怀章,纪川更加苦恼,早上分别时那道似有深意的目光电影画面一般定格在他脑海里,一回放心里就有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他怀疑自己被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影响了思维,正所谓心里有什么眼里就看到什么,他竟然觉得自己从贺怀章身上接收到了暧昧的电流。

——暧昧?他和他爸爸?怎么可能呢。

想得多的人死得早,纪川使劲晃了下头,想把脑子里的水晃出去,晃得自己头晕眼花,恶心想吐。

终于下课了,他一手拿起今天发的两本书,另一手攥着手机,做了一番心理斗争,终于在全班同学都走光了之后起身离开座位,抱着英勇就义的心情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他家住在市内环境最好的那片别墅区,附近有一个天然湖,算是比较出名的景点,一天到晚游客不断,路过时能听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方言。

纪川从地铁站出来,沿湖步行,边走边给贺怀章发了一条短信:“爸爸,你在家吗?”

今天下午只有一节大课,现在才四点,按理说贺怀章应该在公司,或者在其他什么地方。不料,一分钟后纪川收到了回信:“在。”

只一个字,惜字如金。但通过这一个字他就能想象出贺怀章此时的神情,应该是略显冷淡的、矜贵的,带一点若有似无的温柔,这是他的专属待遇,只有他能看见他爸爸温情的一面。

纪川的心情好了一些。几分钟后,到了家门口,大门大开着,他一进门就被一只哈士奇扑住了,混球几天没见他,使劲往他怀里蹭,蹭了他一身狗毛。

“别闹,你好烦哦。”纪川把书和手机递给迎上来的佣人,揪了揪狗耳朵,半抱半拖地带混球进门。

“明叔,我爸呢?”管家在客厅里做插花,他问了一句。

“先生在书房,一直等您呢。”

“……”

等我干嘛?纪川刚平复的情绪又紧张起来,他习惯性捋了几把混球的毛,慢吞吞地走向贺怀章的书房。

“爸爸?”纪川敲了敲门。

“进来吧。”

贺怀章正在工作,手底下摆了一沓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的文件,纪川没细看,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混球紧跟着他,乖乖地趴在他脚边。

“明叔说你在等我,有事吗爸爸?”纪川没抬头,一边撸狗一边问。

“没什么事。”贺怀章在翻文件,纸页摩擦发出窸窣的响动,纪川竖起了耳朵,却听他说,“你这几天在外面住,睡的好么?不认床了?”

“……”烦心事太多,没顾上认床。

纪川说没有:“就是外面的饭不太好吃。”

贺怀章看他一眼,轻声一笑:“那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纪川顺口报了几个菜名,贺怀章说好,叫厨师去做,然后继续看文件不说话了。他在那看,也不叫纪川走,还时不时抬头看纪川一眼,纪川被看得心里发毛,憋了一会说:“我要去写作业了爸爸。”

贺怀章说:“好,在这写。”

纪川:“……”

人生真是艰难。

话说回来,以前他们相处没这么拘束,他最擅长撒娇卖乖,胆子又大,从来不怕贺怀章的。贺怀章陪他做作业也并非第一次,他敢在做作业的时候开着电脑在贺怀章眼皮底下玩游戏,无法无天。现在竟然变成这样了,有压力,紧张,想溜。

——什么时候能彻底忘掉那件事恢复正常呢?

纪川抬头瞄了贺怀章一眼,不巧,对方也在看他。他心口一紧,冲动地脱口而出:“爸爸,那天晚上……”

“什么?”贺怀章神情专注,那眼神海水一样又深又远,总是让人有错觉。

纪川心里怦怦直跳,有点不敢说了,或许本来就不该说,这种事挑明了不是更尴尬吗?糟糕的过程已经发生了,不该把结果也弄得很糟糕。他稳住心神,做了一个深呼吸,突然间觉得有点委屈。

委屈的是贺怀章不再像以前一样给他依赖、帮他解决一切难题,反而成了他难题的源头,让他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没事了。”纪川轻轻吸了吸鼻子,两手紧紧扣住座椅的扶手,略低着头,一脸有事不想说。

贺怀章从桌后绕过来,站到他面前,俯身按住他的肩膀,“宝贝。”久违的称呼,纪川鼻子一酸,眼角有点红了。贺怀章捏了捏他的耳朵,低声道,“我今天是有一点事想跟你聊,这几天我在想,你已经长大了对不对?”

“嗯?”纪川茫然地抬起头。

贺怀章说:“长大以后的事,你想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