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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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认识邵鸿锦的人都会觉得除了那张脸以外,他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即便是他穿着制服,器宇轩昂的走在古玩街上,即便是大家都知道他是文物稽查大队的警察,也不会有任何小贩对他有丝毫的惧怕。

而事实上邵鸿锦从小到大也的确是这么一个人。上学的时候,他也就是文史和英语还行,驾驶技术从来都是菜鸟级的,在校期间从未当过干部……后来当了警察,射击成绩刚刚过线,格斗水平常常不及格。

但是唯有一点,邵鸿锦有着天生的敏锐,那就是他知道如何才能建立属于自己的信息来源,就比如现在,有谁会比古玩街的那些老少油条们更知道在这个圈子里面,谁能有这样的手艺,做出不亚于路程的手艺的仿制品呢?

没错,一尊木质的“媚态观音”,雕刻手法细腻精致,一如当年的路程。

如果不是路程回来了,就是海港市出现了第二个如他一般的天才。

而古玩街里面藏龙卧虎,这些人显然对他颇有好感,必要的时候愿意给他提供一些消息。

邵鸿锦将桌子上的安全帽夹在腋下,然后拿起车钥匙,拍了拍任翊飞的肩膀,说道:“霸霸要问了就说我出去溜达溜达!”

“你要去哪儿?!”任翊飞压低了声音说道,“外面马上就下雨了!”

邵鸿锦一边走一边回:“它不会下的!”

这鬼天气阴阴晴晴的已经好些天了,当邵鸿锦每次醒来以为今天一定会下雨的时候,过不了两个钟头就会看到窗外的阳光灿烂,又在以为阴霾已经过去了的时候,下一秒钟视野里就黯淡了下来。

邵鸿锦跨上他的豪爵,欢快地奔向他的目的地。

任翊飞略无语地叹了口气,又一次感慨他这是什么命啊!

真心实意交的朋友,从凌霄到邵鸿锦再到李时余,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没多久,邵鸿锦就更加确定了,他必须要适应他那个傲娇的桑塔纳!

积攒了多日的雨水就在一道划破晴空的闪电中,伴随着雷声滚滚而下,翻涌而来,简直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给他。

他有些狼狈地将车熄火,停在路边,自己跑进一家屋檐下躲雨。

古玩街的小商贩们显然比他更懂得识时务,早早地就收了摊子,之前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街道此时此刻显得无比的萧索与寂静,路上甚至连一个匆匆赶路的人都看不到。

没有人会在这种阴晴不定的天气中出来挑宝贝,而小贩们的家往往距离他们的摊位都不远。

邵鸿锦甩了甩头发上的雨水,感觉自己真像个大笨蛋。

鞋子踩着水的声音由远及近,邵鸿锦抬起头,视野就撞进了一片如墨一般的漆黑之中。

水珠顺着他的头发滴了一滴下来,打在眼睛上,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看到对方的那双眼睛。

扁扁的杏核形状,里面藏着一大颗黑珍珠,杏核下面有一条卧蚕。

改良的盘扣中式上衣,深蓝色的中裙,白色纱袜,黑色的低跟皮鞋,纤细白皙的手里面握着一把24骨的秦风汉月油纸伞。

对方看着他,微微皱了一下眉,神情似乎有些疑惑,但是很快便舒展开,带着些许试探地开口:“邵警官?”

邵鸿锦下意识地点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杜姑娘。”

杜若梨涡浅笑,道:“进来避雨吧!”

邵鸿锦这才注意到,他此时此刻避雨的屋檐,就杜若的店——天一阁。

天一生水,水利万物而不争。

“实在不好意思。”邵鸿锦打着哈哈:“没想到这天儿说变就变了。”

对方只是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这种天气,你就不该出门。”

说着,杜若收起伞,然后打开店铺的门。

邵鸿锦只在装修完的时候造访过天一阁,彼时他还在文物稽查大队。当时店里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还没有看到任何一件商品。现如今,古色古香的仿梨花木柜子里面装着现代化的玻璃和灯饰,灯饰下面,各式各样的藏品交相辉映,一个个流光溢彩。

杜若在门口已经把黑色的伞收了起来,甩了甩上面的水珠,然后把它放在了进门边右手的位置。

“坐吧,邵警官。”

“谢谢。”

邵鸿锦在屋子里面的藤椅上坐下,面前放着一个方桌,加上他坐的这把一共有四个椅子,想必是为了客人休息而准备的。

杜若在柜台后面拿了一条毛巾,递给他:“擦擦头发吧!这种天气很容易感冒的。”

邵鸿锦接过来,职业性地观察到对方细长的手指,手指间有一些不太明显茧子和细小的伤口,就像是他在古玩街上经常可以看到的造假的小商贩手上会留下的痕迹。

指尖细长比较容易处理仿制品中的细微细节,而茧子则是长期从事这项工作留下的,细小的伤口大概是被刻刀或者镊子误伤造成的。

伤口很新,是最近才有的。

邵鸿锦一边擦头发,一边精准地推测着。他的导师曾经说过他是天才,不仅仅在于文物的鉴赏方面,而是与文物有关的方方面面。

上帝是公平的,给了他某一方面的特殊才能,就会收回他在其他方面的才能,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他做警察做的并不出众的原因。

杜若话很少,给他递完了毛巾,便打开了饮水机,从柜台下面的柜子里面拿出一次性杯子和茶叶,拿在手里面停顿了两秒,然后问道:“普洱好吗?”

“我不懂茶。”邵鸿锦大方承认着,“基本上再好的茶,到我这儿都跟白开水一样。”

杜若浅浅地笑了,大概是因为他的坦诚。

“那我用一次性杯子和纯净水给你泡茶,也觉得安心多了。”

两个人都不是特别的讲究,这个认知让人舒坦了很多。

然后两个人就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但却丝毫没有觉得尴尬。杜若坐在柜台后面的高脚椅上,捏了些茶叶到杯子里面,然后就静静的等着水开,显得特别的安静。

门板隔绝了外面大雨倾盆的声响,但还是有一小部分钻了进来,滴答滴答的响个不停。每扇窗户都被露出了小小的一个缝隙,不至于让雨水钻进来,却也很好的产生了对流的空气,屋里丝毫不觉得沉闷。

饮水机停止了动静,杜若将热水注入杯中,然后端着杯子递给邵鸿锦。

邵鸿锦友好地接过,一次性纸杯并不能阻挡滚水的热度,那种热度从指尖一直钻到四肢百骸,因为雨水而几乎凉透了的身体立刻温暖了起来。

水很烫,无法入口,所以邵鸿锦只是像个乖巧的孩子一样捧在手里,放在鼻尖,白色的水雾升腾了起来,被鼻尖呼出的气体打散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你就一个人?没请个帮手什么的?”

“开业的时候也不知道以后什么样,请个人我怕工资都付不出来。”

“也可以请你的亲戚或者朋友来帮帮你的忙。”

杜若沉默了许久,久到邵鸿锦忍不住猜测,她是不是已经察觉到自己在有意无意的套取他的信息了?

“我没有亲人,”杜若开口了:“也没有朋友。”

邵鸿锦愣了半晌,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手机就响了起来。

邵鸿锦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就把手机默默地放在离自己的耳朵最远的位置,然后按了接听键。

任宸羽在电话那头像一只发怒的狮子一样冲他吼道:“邵鸿锦!你又给老子溜号到哪里去了!不是你要查案的吗!出事儿了你知不知道!”

邵鸿锦顿时从椅子上站起来,来了精神,问道:“任队!出什么事儿了?”

“张世宇死了!”

任宸羽并没有说对方是谁,但邵鸿锦还是瞬间明了。

海港市最有名的收藏家,张世宇,死了。

邵鸿锦此刻也顾不得什么,慌忙说道:“任队!我现在就过去!你把地址发我!”

挂了电话,邵鸿锦略带歉意地对杜若说道:“看来我只能下次再喝你泡的茶了!”

“工作重要。”杜若冲他露出“没关系”的微笑,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对他说道:“你等一下。”

说完走到柜台后面,从柜子里面拿出一件四四方方的雨衣,交给他。

说真的邵鸿锦有些感动。

他总觉得自己是一个粗枝大叶的大老爷们儿,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中都带着一种风雨无阻的态度,这似乎是从上了中学开始就养成的习惯。而他的初恋女友,白芷,更是一个雷厉风行、风风火火的女子,而且他们朝夕相对的那段时间两个人都还太年轻了,所以跟关怀体贴这种词没什么关系。

邵鸿锦想,杜若是除了自己的妈之外第一个会给他递雨衣的人。

“谢了!”邵鸿锦接过对方善意的关怀,说道:“明天还你!”

“你什么时候来了,顺道还我就行。”杜若说道。“反正我也不急着要,你也没必要为一件雨衣特地跑过来。”

“我是顺路啊!”邵鸿锦朝他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再说了,我还没报答你今天收留我的恩情。”

“真的不……”

“就这么说定喽!”邵鸿锦自顾自地作出约定,然后推开门,雨水横着刮进来,他赶紧走出去,关上门。

骑着摩托车离开之前,他冲着窗户边的杜若挥挥手,喊道:“明天见!”

摩托车的轮子溅起了大片大片的水花,杜若在窗边站了一会儿,然后进屋去了。

似乎收留了一个大麻烦。

她揉着眉心想。

邵鸿锦他去的地方是一个堪称高档的小区,离市中心非常远,他甚至在中途还给自己的摩托车加了一次油。

这个小区里面住的大都是一些名人,例如明星、企业家、政治家之类的,所以日常的管理非常的严格,住户之间也甚少去打探对方的生活,大家似乎都知道这里面的一些规则,并且在表面上执行得很好。

邵鸿锦进到里面着实费了一些功夫,而且他也能确实感受到,的确是出了大事了,因为在小区里面停了好几辆警车,有刑侦大队的,有文物稽查大队的,也有技术部的专用车。

邵鸿锦上到指定楼层,屋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从屋内飘出一股刺鼻的腐败味道。

邵鸿锦出示了证件之后走进去,任宸羽看到他招呼道:“小邵,你过来!”

邵鸿锦朝他走过去,任宸羽从技术人员手中接过一个密封的试样袋,问他:“你过来看看,这个东西跟上次那个是不是一样的?”

试样袋里面装着一个木制的“媚态观音”。

这尊媚态观音,虽然在大小上与之前陈晖的自杀现场那尊不太一样,但是邵鸿锦已经将之前那尊观音像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的观察了无数遍,他可以很肯定,这尊观音和之前那尊出自同一人之手。

借此机会,邵鸿锦得以仔细打量张世宇的家。

张世宇住四室两厅,将近一百八十平方的房子,这对于一个单身汉来说无疑是太大了,可是邵鸿锦丝毫不觉得空旷,因为在他的家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藏品,有的是真古董,有的是精良的现代化文艺品。毫无疑问的,张世宇是一个审美非常高的人,他所收藏的东西,即便没有那么高的年代价值,绝大部分也都非常的漂亮和精致。

而张世宇则平躺在地上,尸体已经有些腐烂,但是还是可以看到在他的胸口处插着的一把骨匕首。刀身是蜿蜒的S型,刀柄是锯齿形,细长的刀身有大半没入胸口内,邵鸿锦似乎能透过他的皮肤看到里面尖锐的刀尖。

“根据法医的初步判定,他五天前就死了。”任宸羽说道,“现场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多余的血迹,从刀柄没入的角度和反手插入的方式初步判定,他是自杀的。”

“考古学家发现最早的骨匕首出现在新石器时代,距离现在有几千年的历史了。”邵鸿锦说道:“任队,你看看周围,看看张世宇家里面摆放的这些藏品柜,看看上面摆放的那些藏品,你甚至可以让法证带着白手套去摸摸看,看看能不能从那些东西上面摸到一丝灰尘。”

任宸羽不解其意,但是依然找了一个技术人员按照邵鸿锦的意思去做了,等到技术人员回来的时候,伸出双手,白手套依然干干净净的好像新的一样。

“任队,张世宇的家里面门窗紧闭,因为有很多文物是很脆弱的,它们很容易被空气侵蚀和风化——我知道这里面的味道有些难闻,但是你可以让那位同事把那扇窗户关上吗?”

任宸羽顺着邵鸿锦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有一个小警察站在一扇半开的窗户前,面色有些尴尬。

任宸羽朝他喊道:“你在干什么!关窗!”

小警察赶紧关上窗。

“很好,我们继续。”邵鸿锦满意的点点头:“张世宇非常喜欢他的这些藏品,我猜他最少每天要擦一次他的这些藏品,即使他死了可能有……五天,但是因为他把房子打扫的纤尘不染,而他的家里门窗紧闭,所以这些藏品依然是干干净净的。”

邵鸿锦说完,看着任宸羽:“任队,你告诉我,一个这么爱惜自己藏品的人,会用一把可能有2000-5000年历史的骨匕首自杀?让他血液中的铁,去慢慢的腐蚀这把光泽度有八成的骨匕首?”

任宸羽瞪着眼睛看着他,张着嘴动了动,然后才自我说服一般:“也许……他觉得在他生无可恋,决定要自杀的那一刻,应该有一个殉葬品?你知道的……这些有恋物癖的人,脑子都有些不正常。”

“任队,相信我,张世宇怎么也找不到生无可恋的原因。”

就如陈晖一样,拥有成功的人生,却还是走上了死亡。

但是,张世宇的死亡,无疑是让他开始怀疑陈晖的死亡是否是自杀。

而现场遗留下来的木制观音像,是否引领他们去调查当年路程的失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