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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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见鬼了的天气!

该死的十一月!

坐在车里,透过车窗努力的想看清窗外的景色,却只看到一片飞沙走石的雾霭蒙蒙。

今天是秦四爷死的第五天,秦家的人终于肯将秦四爷下葬,四大家族的小辈都要出席葬礼。

车子缓缓驶入秦家大宅,坐在车里似乎都能听到灵堂里传来的哀乐和秦家人的哭声,不管是真情流露还是虚情假意,一大家子百来口人哭天喊地的哭丧,场面吓唬吓唬人还是够的。

“所以说我讨厌大家族!”

叶梓妤心情不怎么爽快的说了句。

说真的,秦四爷的嫡亲也太多了些,光弟弟妹妹就有六个,秦四爷的大小老婆一共给他生了三个儿子四个女儿,再往下数孙子孙女的十一二个,这么多人全挤在一间屋子里,吃喝拉撒睡都在一块儿,彼此太过熟悉,难免心里面算计一些小九九。秦四爷的死究竟是外人做的还是自己人,还真不好说。

“秦四爷一死,秦家偌大的家业究竟交给谁继承,几个老家伙又要头疼一阵子了。”

但是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儿幸灾乐祸?

“让他们争。”叶霆煜坐在车后座的另一边答道,“没有争斗怎么知道谁强谁弱。不斗到剩下最后一个人了怎么知道谁是最后的家主。”

摆明了不会去管秦家的“家务事”,让秦家人内讧去吧!

“你也得小心了。秦四爷这么两腿一蹬说没就没了,估计我们家老爷子也有了危机感。我以后生下的孩子指不定姓谁,叶家这一脉全靠你了。”

车子在灵堂外停下,叶霆煜和叶梓妤走下车,中国城似乎要迎来一场雨,混杂着湿漉漉的雾气,压抑而沉闷。

灵堂外停着好多辆车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四大家族又在开什么见不得光的会议了。

天地良心,他们真的不是黑道来的!

走进灵堂,灵堂正中挂着一张秦四爷的黑白照片,眉宇之间还可看到杀戮半生的凝重痕迹,用料上乘的棺椁摆放在正中央,尚未封棺,秦四爷躺在里面,纵然经过化妆,额头上还是有一个难以掩饰的大窟窿,好像二郎神的第三只眼。孝子贤孙身披白布跪坐在两旁哭哭啼啼。

四鞠躬,家属还礼。

在这种背景这种场合想看到什么真正的孝子贤孙简直就像说笑话一样。秦四爷的遗体摆放在正中间,就好像被精致的礼盒包装起来的名贵商品,等着被人待价而沽。

手脚多少钱,毛发多少钱。

脑袋,又值几个钱。

秦四爷的大老婆二老婆的抱着子女哭作一团,都快背过气去了。

兄弟中一个看着还能说上两句话的虚情假意的抹了把眼泪,看似悲怆的跪在秦四爷的遗像前,喊道:“大哥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你死得好惨啊!”

这个场面还真的是……难看死了!

外面的天气似乎更加的阴沉了,雾气愈发大了起来,几乎看不到东西,厚厚的乌云遮天蔽月的压下来,几乎让人喘不过气了。

这该死的鬼天气!

“虽然现在这个情况说这个不合适,但是秦家这么大的家业,不能没个人做主。”叶霆煜面无表情的看着秦家众人,仿佛只是在宣布一项再普通不过的决定。“秦家的家业永远都属于秦家,只是秦四爷走的仓促,没留下任何遗言,不知道谁有这个能力,敢担起秦家家主这一位置?”

刚才还恨不得三里以外的人都能听到的哭丧声居然顿时就戛然而止,一时间鸦雀无声。

其中一个兄弟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带着悲伤的表情,却难掩嘴角的一抹得意,表情扭曲而怪异。

“……大哥尸骨未寒,说这个未免也太……”

“正是因为三爷尸骨未寒,所以这个时候秦家正值多事之秋。若不赶快做出一个决定,难免秦家会乱。”

秦老夫人站起来,擦了擦眼泪,说道:“叶霆煜说的没错,我不能让四爷的家业败了。四爷走了,但是幼林一定会替三爷打理好家业的。”

秦幼林,秦四爷的大孙子,一个病痨鬼。

话音刚落,就立刻有人出声阻止了:“大嫂,幼林身体不好,怕是担不起这么大的家业吧!”

“是啊!”秦庆林适时开口,虽然努力装出一脸的痛惜,但微眯的双眼还是透露出他的喜悦。“大哥体弱,医生也反复嘱咐不易劳顿,要注意修养。爷爷去世已经让大哥伤心不已,现在就让他接管秦家,的确不合适。”

秦老夫人瞪了他一眼,说道:“秦家家业当然是交给长子嫡孙!别以为幼林继承不了家业就能轮得到你。你做的那些荒唐事在中国城早就传遍了!”

“大姐,你这么说我就不同意了。”秦四爷的二太太,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十根手指上还涂抹着鲜红的蔻丹,拿捏着姿态,说道:“我们家阿庆那是因为年龄还小。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做过些荒唐事?他最近不是已经听话很多了吗?再怎么说,也不会一歪脖子说断气就断气吧?”

这些话说的极其刻薄,叶霆煜和叶梓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果然是打起来了。

呵!

此时,秦幼林在一旁猛咳了一阵,打断了现场的争执,然后断断续续地说道:“死者已矣……你们……不要在爷爷……面前……谈论这种事……爷爷会……走得不安心……”

叶梓妤看着他,不知道该同情他还是敬佩他。

看来四大家族里面还是有重感情的人的。

只是可惜了,感情用事的下场只会成为利益之下的牺牲品!

“秦家的家务事,我们不便插手。”叶梓妤虚情假意以退为进,“不过秦大少说的是,今天是三爷的下葬之日,有什么需要商议的还是另择佳日,从长计议。”

饵撒下了,端看鱼儿是否上钩了。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这个道理谁都懂。

从秦家出来的时候,碰到了前来悼念的顾家。顾景灏和叶梓妤对视了一眼,便擦肩而过。

晚上的时候下起了大雨,外面风雨交加,深秋的狂风肆虐着,敲打在窗户上发出不堪重虐的哀嚎。中国城大范围的停电,一向热闹非凡的傍晚时刻此刻只剩下死气沉沉,黄昏下隐隐露出周围其他建筑的窗户,像一个个张开大口请君入瓮的黑洞。阳台上顾景灏养的大型植物也在墙面和地板上投射出诡异的轮廓,散发着致命的香气,无声的诉说着,你是打算原地等死,还是放手一搏?

叶梓妤捏着手中的红酒杯,隔着一扇窗户看着外面。

那一年的冬天,似乎也是同样的场景。

除夕已过,立春将至。

叶梓妤从军校拿到了春节的假期,回到了阔别了两年的中国城。

两年间,中国城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变化,四大家族也依旧是貌合神离,各自算计。纵然叶梓妤对这种生活厌倦不已,却还是不得不屈从于现实。

从她踏上中国城的那一刻开始,就在和四大家族不断地周旋之中,除了睡觉时间之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有时候晚上睡觉枕在枕头上都觉得笑容收不回来,脸部肌肉是僵硬的。

等到她回过神、得以喘气的时候,春节的假期已经结束了,她要赶回军校继续学习。

就在大年初六的晚上,中国城迎来了新年的第一场大面积停电。

飞机票是第二天一大早的,叶梓妤收拾完行李,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夜空,闲着无聊,便开着车去找顾景灏。

严格说起来,这几天他们两个还没有单独见过面,每次见面要么是在叶家有一群人,要么就是在顾家有一群人,总之是拜访来拜访去,说的话也都千篇一律。

一路上都很黑,因为停电造成了交通信号灯全灭,交通几近瘫痪。便秘的交通虽然让叶梓妤烦躁不已,但经过两年军校的磨炼也让她学会了沉着与冷静,一点点的随着车流挪动着,平常只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这次居然走了一个多小时,到达顾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叶梓妤把车子停在顾家门口,心里犹豫着这么晚了还贸然拜访,不知道会不会打扰顾家人休息,但是又觉得本来就两年没见,如果这次又见不到的话就只有到下一年的春节了,她一定会不甘心的。所以思前想后,还是打开车门下了车。

反正,只要不打扰到顾家其他人应该就可以了吧?

顾景灏在夏天的时候读完硕士,专业是哲学和人类学,听说还接触了一些古希腊和罗马语言文学和一些神学的内容,总之都是一些在叶梓妤看来超级无趣的专业,却又觉得莫名的适合他。回国后就被顾言信委以重任,把四成的产业都交给他打理,想必这半年间他一定收获颇丰。

可是,自己这两年间也很努力呢!才不会输给他!

叶梓妤这么想着,忍不住露出这几天来唯一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然而,本属于顾景灏的卧室里面并没有人。叶梓妤在楼下打了好几次手电光都没有看到回应——这是小时候两个人约定好不想被家里人发现的时候的暗号——让她不免有些失望。

这么晚了,这家伙去哪里风流快活了!

都没想过她会来找他的吗?

正这么想着,叶梓妤发现有几个模糊的黑影,正朝着顾家的地下室走去。

四大家族都会有一些见不得光的地方,叶家有,顾家自然也有,这一点丝毫不让人意外。

令叶梓妤意外的是,其中一个人提到了顾景灏。

“妈的!磨磨蹭蹭的!别浪费少爷的时间!”

边说边踹了其中一个人一脚,对方当场就跪在了地上,又被人粗暴地拉起来,拽着往前走。

叶梓妤悄悄地跟上他们,来到了地下室,躲在门外,悄悄地看着屋内的一切。

本就停电,地下室没有窗户,看起来就变得更加恐怖了一些。

有几支蜡烛摆在地上,因为灯芯有些长了所以忽闪着光,蜡烛融化的蜡油滴在地板上,凝结成一块块的白色。

离近了叶梓妤才发现,被绑的人她是认识的!

他叫李清,父亲是顾父的左右手。因为父辈的关系,所以李清从小就和顾景灏上同一所学校、受相同的教育,大概顾父有意将李清也培养成顾景灏的心腹。

可是现在,他被人用麻绳绑着,两手腕背在身后捆住,贴在后腰后将绳子在腰上缠两圈捆住,有效地简直住了对方双手的行动,大概是怕他中途逃走。他似乎之前已经被人狠狠地教训过了,脸上满是血痕,双腿也在微微打颤。

“我一直很信任你。”顾景灏的声音没有起伏的响起。“也正因为我信任你,所以更无法原谅你的背叛。”

“少……少爷!”李清颤抖着开口:“对不起!我真的是被逼的!我下次不会了!求求你原谅我!”

顾景灏的白衬衫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清冷。

“我只问结果,不问原因。”

他一步步地走近李清,镜片里反射出冰冷的光芒,纵然看不到他的眼神,也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背叛者的下场……”顾景灏拿出手绢,擦了擦手。“……就只有死。”

一抹属于金属的光芒在叶梓妤眼前闪过,然后是血液独有的红。

顾景灏手中的匕首重重地插进了李清的腹部,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匕首在人体内转了两圈,被人拔了下来。

叶梓妤曾经嘲笑顾景灏是古代人,都什么年代了还用手绢,顾景灏都只是一笑置之,说这样环保。

现在,这个曾经为她擦过眼泪、包扎过伤口的手绢,用来阻挡喷溅而出的血液。

灰白格子的手绢被深红色的血液污染之后,被人毫不留情地丢在了一边。

叶梓妤捂着嘴,后退了两步,却惊动了密室中的人。

顾景灏看到了她,微笑着朝她走过来。

“梓妤。”他走近她,然后伸出手拥抱了她,在她耳边说道:“这几天一直没来得及说,欢迎回来。”

而叶梓妤,重重地把他推开,跑了出去。

出了顾家的大门,在天空中突然绽放出了一朵巨大的烟花,紧接着各式各样、大小不一、五颜六色的烟花在空中相继绽放,照亮了整个中国城。

就在这样的太平盛世之下,叶梓妤扶着墙,吐了出来。

也是在那天之后,叶梓妤便再也不会哭了。

……

“今天白天你跟叶霆煜上演的那出兵不血刃,真是精彩!”顾景灏从后面抱住她,夸奖道:“连我家老爷子都赞不绝口,说你们两个……青出于蓝,更胜于蓝。搭档的真好。”

“你也没必要太过谦虚了。中国城容不下四个家族并存,否则秦四爷也不会死。”叶梓妤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从玻璃的反光中看着他,意有所指。“秦家内讧,也省的其他人有心人觊觎了。”

顾景灏微微笑道,笑容含蓄而又谦卑:“你不觉得四个大家族来分食一个中国城,太多了吗?”

“多不多的我不在乎。”叶梓妤说道。“只是三个和尚没水吃,留着这些外人,早晚都是祸害。”

“看来在这一点上,我们达成了共识。”顾景灏端起一旁矮桌上放着的酒杯,和她手里的碰了一下,说道:“我是不是该说,跟你合作很愉快?”

“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叶梓妤装傻:“我根本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又何谈合作?”

也许是因为她恰如其分的装傻,似乎让顾景灏更开心了。

“30年珍藏的Palomino Fino.”顾景灏浅尝了一口杯中的橡木桶雪莉,说道:“这酒不错,你不试试吗?”

“我的味觉已经被烟酒烧坏了,尝不出好坏。”

“所以我才让你戒烟、戒酒。”

顾景灏又尝了一口杯中的酒,然后扳过她的脸,低下头,将口中的雪莉酒推进她的口中。

“这样……”顾景灏看着她,镜片下的双眼闪烁着愉悦的光芒。“……尝出味道了吗?”

“一点点。”叶梓妤说道。

“那再加一点点。”

蜡烛透过屏风透进来,散发出明黄色的温柔光晕来。

两个人在烛光中,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