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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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宸羽是从救援队紧急借调的救援直升机,并不能借太长时间,把任翊飞从大宅的困境中解救出来之后,直升机找了山间一个空旷、安全的地方将三人放下,便飞走了。

“其实我之前就和救援队来过一次了。”三个人在山间寻找着秦冠宇和陈莎莎的踪迹,任宸羽说道,“但是发现你们家的大门被好几辆汽车给堵住了,打你的电话又关机,我就想你们肯定是出事了。”

“这两天发生了好多事,我手机忘记充电了……”任翊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之前精神紧绷没觉得,现在有任翊飞和易子阳在旁边,精神松懈了下来之后就觉得后背火辣辣地疼。“大哥,子阳哥,这几天你们也辛苦了。”

“我们倒没什么辛苦的,就是阿宸一直在担心你。”易子阳大概不想看他这么压抑,出声调侃,“我说你们也睡的太死了吧?汽车都开到大门口了,这么大动静你们都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吗?”

任翊飞的脚步一顿,眉头微皱。

是啊,一个大活人半夜从棺材里面爬出来,竟然都没有一个人听到动静,的确有些反常。

任翊飞想到第一夜去的时候听到的可疑的摩擦声,不就是棺材被推开的声音吗?只是他以为自己在梦中,竟然没有丝毫去想过这个声音的来源。

他不免有些懊恼,换做任宸羽或者易子阳,大概当时就察觉到异常了,也就不会出现后来的事。

但是,一个人睡得死可以理解,一大家子都睡死了,就太匪夷所思了。

看他迟迟没动,任宸羽问道:“阿飞,你怎么了?”

“大哥,你知不知道有什么香料是可以让人进入深度睡眠的?”

“你哥连玫瑰跟月季都分不清楚,哪里知道什么香料。”易子阳说道,“非洲的木菊花,西班牙的勃罗特,亚马逊的魔床,都对动物的神经中枢有抑制作用。”

任宸羽被无情吐槽,摸了摸鼻子,无力反驳。

当着弟弟的面,你就不能给我留点儿面子吗……

任翊飞却错过了任宸羽难得的认怂时刻,宅子里飘散不去的奇怪香气,应该就混有这三种植物中的一种了。

堵住大门的车应该就是他们被拉走的交通工具,根本就没有被拉下山,只是被藏了起来。只有这样才不会引人注意。

周立海为了周子麒,竟然真的没想让他们任何一个人活着离开,不管死的是不是周家人。没想到最后周宅真的只有周子麒一个人留下了。

塔楼里着了火,楼门紧锁,唯一的密道被封死,任翊飞不知道他现在还是不是还活着。

鬼婆突然出现,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来的,又去了哪儿。

他希望他们都能活下来,如周子麒所希望的那样,在一个谁也不知道、谁也不认识他的地方好好活着。

如果他最后还是没能活下来,背负了三十年的沉重命运,大概也会随着死亡的那一刻烟消云散吧!

然而,故事的结局已经不会有人知道了……

看着任翊飞沉默不语的样子,任宸羽想要出声安慰他,却被易子阳拽住了胳膊,对他摇了摇头。

任宸羽来的路上曾经跟他说过,他想知道任翊飞到底在想什么,他是不是真的资质平庸。事实证明任宸羽的疑惑是有道理的,任翊飞完全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只不过出于某些原因,他更愿意做一个庸庸碌碌的普通人。

这次的事情,不正是一个最好的了解他的时机吗?

在半山腰的一处平整的高地上,他们找到了秦冠宇和陈莎莎。大概是背着一个病人走不快,体力也跟不上,秦冠宇正坐在那里休息,陈莎莎则躺在地上,头倚着背包。

他倒是对陈莎莎不错,即便是体力不支也没想过丢下她。

任翊飞不懂,这次回来他真的有很多事都看不懂了。

他喊了一声:“姐夫。”

秦冠宇抬眼看他,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惊讶和恐惧,但是很快被他掩盖了过去,站起来笑着说道:“阿飞!你也逃出来了!真是太好了!”

“是吗……”任翊飞慢慢地走近他,问道:“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你在害怕呢?”

任宸羽和易子阳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没有靠近。

秦冠宇的笑容僵在脸上,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姐姐的死,是你做的吧。”

“这……”秦冠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干笑了两声,“……你怎么会怀疑我。这些人不是爷爷杀的吗?”

任翊飞定定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是爷爷杀的?他在你心里难道不应该是一个死人吗?”

秦冠宇离开的时候,周立海还没有出现。

“我……我猜出来的。”秦冠宇支支吾吾地说着,眼睛闪躲着,鼻翼不住地翕动,双手无意识地抠动着裤缝。“最后不是只有我们四个活人吗……我们都不是凶手的话……宅子里就只剩爷爷了……”

“可是一般人是不会去怀疑一个死人的,除非你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全貌。”

“就、就算我知道,这跟你诬赖我杀了你姐姐,有什么联系吗?”

“如果你硬要装傻的话,我们就来好好理一理周家的连环谋杀案。”

任翊飞折了一根树枝,在地上蹲了下来,画了一个死亡顺序图。

“除了周娅雯是自杀之外,周家被谋杀的人一共有四个。周博远、周博达、周子平和我姐姐。”

“大伯和小叔都是因为知道了爷爷的秘密,所以被杀的。其中,大伯死后被人割去了舌头。这个举动代表什么,你作为一个悬疑作家应该不用我多说。小叔的确也知道了爷爷的秘密,但是他的死状却是从背后刺入,再吊于树上。大伯的死让我先入为主,认为他们就是知道了秘密才死的,直到子平的死。乍看是锤碎了胸口,可本质上是肋骨戳进了内脏,导致失血过多而死的。

周子平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想撇下我们所有人一个人逃走。他为什么会死?

我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少了,否则小叔死的时候我就该意识到这代表什么了。”

也许是一个悬疑作家多年来养成的条件反射,对于自己不清楚的地方,总想要弄清楚。

“代表什么?”

“代表地狱的三种罪名。”任翊飞说道,“如果你记性不差的话,该记得爷爷死的第二天,也就是我回到周家的那天,家里面发生的争吵。爷爷觉得他们三个犯了多舌、挑拨骨肉不睦和不敬他人三大重罪,通通都该下地狱,接受惩罚。”

秦冠宇竟然叹了口气,似乎因为自己没有解开谜题而遗憾:“原来竟是这样……”

“想通了这些,姐姐的死就显得格格不入。”任翊飞继续说道,“她既不知道家里的秘密,也没有犯错,她为什么死?她的尸体和其他三个人的也完全不一样,她的尸体没有遭到任何的破坏。仅仅是因为,她参与遗产的分配了吗?可是李时余给我看的那份遗嘱是假的,真的遗嘱上,遗产继承人应该只有他的名字。而爷爷口口声声说的,是知道秘密的人都该死。唯一的解释就是,杀我姐姐的另有其人。”

“就算你分析的都对,那为什么你认定是我?不能是其他人吗?”

“时间要从一个月前,你和姐姐回到周家开始。”任翊飞说道,“也许你真的爱过姐姐,你陪她回来也仅仅是陪她完成孝道。在那个时候,你还是姐姐心目中那个完美的丈夫。然后,你察觉到可能爷爷留下了巨额的财产,姐姐也能分到不少,你作为她的合法配偶,自然也享有支配权。但是,此时你可能只想到这里。

“后来,李时余告诉姐姐,已经找到了我的下落。姐姐很开心,还拉着你一起帮我打扫房间。你们打扫得很仔细,边边角角都顾及到了。打扫房间的时候,你找到了我妈留下的日记本。

“我发现那本日记的时候,那上面只有一层浮土,说明在我之前不久有人翻看过。当然大伯也有可能,可大伯如果要看,直接拿走就可以了,没必要撕下最关键的那一页。可你不同,你和姐姐住在一起,关系亲密,你不能让她知道那本日记的存在,所以你只能撕去那一页,以便将来可以作为一个威胁的凭证。

“你知道了我妈记录在日记中的、关于爷爷和姑姑之间的秘密,但是即便是你拿去要挟爷爷,爷爷也不可能将巨额的财产交给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这太引人怀疑了,也会让你身陷危险。

“没多久,爷爷死了——当然,那个时候你以为他是真的死了——他死的第二天,大伯被人杀了,还被人割掉了舌头。最想守住这个秘密的人是谁呢?只有爷爷,和他那个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孙子的孩子,这时候只有李时余符合条件,可周娅雯却给他做了时间证人。那第一天大伯去见的人是谁?还有谁能成为大伯的要挟对象?

“这个猜测违反常规,甚至匪夷所思,所以你需要证实。

“第二天晚上是你和姐姐守夜,正好是你验证猜测的最佳时机。小叔最初在不在爷爷的死亡名单里面已经无从知晓了,但说来也是巧了,偏偏那天小叔就透过大伯的死,揣测到了一部分当年的真相。于是小叔的死就和大伯的死联系了起来。

“小叔死的第二天早上,姐姐穿的是睡衣和拖鞋,可是头一天晚上我们聊天的时候她还是穿的黑色的孝服。一个守夜的人,不会专门去换上睡衣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你把她抱进屋里,并且帮她换了衣服。”

“死人诈尸这种事太匪夷所思了,爷爷要从棺材中钻出来杀人,势必会吓到你们,继而惊动房子里的其它人。我想连爷爷自己都没想到,你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甚至故意顺水推舟,试探他是不是凶手。

“我大哥说,追求利益是人的本能,在重大利益的诱惑之下,大部分人都会降低底线。在死掉的周家人里面,几乎每个人都在觊觎爷爷留下的巨额遗产,可为了遗产谋害自己至亲的人,却只有你一个。”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可这也只是你的猜测罢了。”秦冠宇笑了起来,笑容阴沉。“你没有证据,所以我是清白的。我不光是清白的,我还是一个受害者。”

“我是没有证据。”任翊飞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你已经做的很仔细了,从守夜那天开始,你就一直提醒我李时余杀人,以便你可以将所有人的死都推到他的身上,好摆脱自己的嫌疑。唯一的马脚就是守夜那天,你明明检查了所有的房子,却对鬼婆曾经住过的那间着火的房子闭口不提。这间房子对一个不了解周家情况的人来说,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秦冠宇没有再说话,纵然任翊飞说得再多,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都不能将他定罪。周婉清是昏睡的时候,他从背后握着她的手割的脉,刀片上只有她一个人的指纹。如今周宅除了任翊飞之外,连一个活人都没有留下,纵然警方现在去调查,也调查不出什么。

任翊飞走过去把陈莎莎架起来,离开的时候,任翊飞复又说道:“警方的调查,如果找到证据能证明你杀人,固然最好。如果找不到,最起码在姐姐的尸检报告里面,会有她怀孕的证明的。到时候我希望你还能如此冷静。”

秦冠宇的笑,一点点、慢慢地僵在了脸上。

走到任宸羽旁边,任翊飞抬头,脸上终是露出疲惫的神色。

“大哥,我们回家吧……”

任宸羽把陈莎莎接过来:“走!我们回家!”

三个月后,任翊飞从某家不知名的新闻网站上无意中看到一条新闻。

悬疑作家秦冠宇,于今日凌晨被邻居发现尸体,死因是机械性窒息。他给自己的脖子上套了保鲜袋,已经死了三天了。

根据医生的描述,他从警方出具妻子的死亡病理报告之后开始便出现了轻微的妄想性障碍,无时无刻不觉得有人跟着他,觉得自己身上趴着小孩儿,睡觉的时候有小孩子的哭声,甚至好几次报警说自己被跟踪。邻居也证实他经常在深夜大喊大叫,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

有人评价说他是写悬疑小说写的太多,受到自己的小说影响,加上妻儿的死亡,中了心魔。

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任翊飞却更愿意迷信这是姐姐甚至于小叔留下的诅咒——

『生犀不可燃,燃之有异香。

沾衣带。

人能与鬼通。』

——《黑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