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命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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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我想跟你说个事。”手臂上还绑着绷带的陈依梦站在病床边上,直勾勾地看着路彦的眼睛。

“什么事?”

“我救了你一命,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来补偿我。”

“说,你要我答应你什么?”路彦本来想问问是不是以身相许,但此时又觉得,开这种玩笑不太合适。

“暂时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再告诉你。”

“好!”路彦点点头,“那我今天先送你回家。”

陈依梦默然,低头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突然,路彦的手机响了,接通后传来了李茵的声音:“连环杀人案的案件材料准备得差不多了,最近就要移交检察院……”

心脏被一把攫住,路彦控制着声音:“嗯?”

“所以张霖今天要转移去市里的看守所了……”李茵迟疑地说道,“你……你要不要见他最后一面?”

“不用了!”路彦干脆地回答道。然后,他挂断通话,把手机扔到旁边的病床上。

“怎么了?谁的电话?”

“李茵的电话,问我还要不要见张霖最后一面。”路彦抬起头,窗外的阳光火辣辣地射在他的脸上,他闭上了眼睛。

陈依梦沉默良久,开口道:“去吧,去和他聊聊吧。”

铁窗内外,路彦和张霖两人面若冰霜地对视着,冷漠隔着玻璃依然寒气逼人。

两人对视了很久,路彦看到张霖的眼睛里除了冷漠,就只有嘲讽。

张霖慢慢地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轻轻地说道:“你是来侮辱我的吗?”

“不是。”

“那你是来嘲笑我的?”

“不是!”

“那你站在铁窗之外做什么?难不成你以为你还能可怜我?哈哈哈!其实是我在俯视你,是我在可怜你……”

路彦看着张霖神经兮兮地冲着自己大笑,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悲哀。

“你杀了那么多人,你难道就没有一丝忏悔吗?”

“我感觉很舒服……为什么要忏悔?”

“你强奸了吴蝉?”

“对,还有陈怡。”

“那为什么没动林依芸?”

“本来是想的,但是还没来得及,就被人发现了……”

“你是说……你处理完那些断手断脚后再回来准备强……强奸?”路彦难以置信地看着张霖,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嗯,我现在对死人比较感兴趣。”

“你还是人吗?”

“文明社会总喜欢把疯子当正常人,把正常人当疯子,所以你这么说我,我不会生气。”

路彦一阵气急,他压抑着怒火问道:“这个案子里我还有个没想通的地方,你是不是还有同伙?”

“同伙?”张霖轻蔑地笑了笑。

“陈怡的尸体是被人藏在河里,然后割断绳子顺着河水漂到渡仁湖的。可是绳子被割断的那些天,你分明被关在贺县公安局里,除非你有同伙,否则我想不出第二种解释。”

“路彦啊路彦,事情到了这么一步,你还在相信你那所谓的推理吗?”张霖怜悯地看着路彦,摇了摇头,“推理只不过是大脑在某些前提下,结合具体情境给出结论的一种行动,要是你的前提都是错的,结论又怎么能站住脚?”

路彦皱起了眉头。眨眼之间,张霖就从神经兮兮的魔头变成了逻辑缜密的聪明人,连遣词用句都完全不同。

难道,天才和疯子真的只有一线之隔?

如果真如他所说,自己的推理最开始的前提都是错的,那么所谓的结论自然也是完全错误了?

路彦低头沉默了,张霖开口追问道:“你最近应该过得很开心吧?”

“开心?”

“你的乌纱帽丢了,你开心吗?”张霖的脸上又恢复了神经兮兮的残忍微笑,“你不是最在乎你那一身警服吗?现在,我夺走了你最心爱的东西……”

路彦再次皱起了眉头,眼前的张霖又开始天马行空了,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临死之前,我成功地将你变得一无所有,复仇成功,我死而无憾了……”张霖摇头晃脑地说道,“路彦,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那个古希腊神祇阿特拉斯吗?”

“什么?”

“那个永生永世都要在世界最西处用头和手顶住天地的主神阿特拉斯,你要是他的话,你觉得你会怎么做?”

“我会怎么做?”路彦皱着眉头,看着张霖瞪大了眼睛,“阿特拉斯耸耸肩?”

张霖耸了耸肩膀,说道:“反正我要是他,我会耸耸肩膀的。”

路彦一脸的莫名其妙:“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时间到了!”两旁的警察催促着两人。

张霖最后看了一眼路彦,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们起身向外走去。

路彦走到关队长和李茵的面前,忍不住开口:“那个张霖,他精神上有没有找人看过?”

“我正想跟你说呢!”关队长拿着一份报告递了过来,“这是张霖精神状况的检测报告。”

路彦接过那份报告,关队长在一旁补充道:“我们安排了专家对张霖进行了精神鉴定,发现张霖有明显的人格障碍,这种病也叫人格变态。他的心理长时间呈现出紊乱不定的特点,时常表现出偏执、怀疑等特征,在人际关系方面难以与他人正常相处。他自己会感到痛苦,但同时也很容易做出对他人和社会不利的举动。”

路彦盯着报告,皱起了眉头:“他得这种病的原因有哪些?”

“原因很复杂,有可能是因为他童年时候有过多的心理阴影,或者他孤僻敏感的性格,还有可能是他后天生活中的一些遭遇,总之一两句话说不清……”

路彦闭上了眼睛:“能够治疗吗?”

“很难,这种偏离常态的内心体验和行为模式,用医疗、教育或惩罚措施都很难从根本上改变。”

李茵在一旁问道:“以前有过这种案例吗?”

“日本的变态连环杀人犯宫崎勤就是这样,日本警方抓住他后,发现他患有严重的人格障碍,他的律师还想以这个为辩护理由为他脱罪,当然也没有成功。”

路彦想起他跟张霖聊过刘建华,当时他怎么也想不到刘建华杀人的动机,张霖提示他,刘建华可能会因为人格变态而杀人。现在路彦才明白,其实真正患有人格变态的并不是刘建华,而是张霖……但是,张霖既然那么说,他应该已经意识到自己是患有这种病的……

“患者知道自己患有这种病,也不能调整或改正自己的行为吗?”路彦看向关队长。

“专家的看法是,作为人格变态者,他把社会和外界对自己的不利及所遇到的困难等,都归结于别人的错误或自己的命运所致,这种外在归因的思维使其不承认自己的缺点,当然也谈不到行为上的改正。即使他意识到自己是人格障碍者,也很难调整,而且还会为自己的犯罪行为提供辩解与袒护。”

路彦无奈地摇摇头,一旁的关队长接着说道:“专家还给出了结论,张霖尽管接受过高等教育,但是有些时候已经完全失去判断能力,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在日常生活中很难接近年轻女性,虐杀女性身体才能发泄他心中的压抑,他砍掉受害人的手脚,则投射出他心理的某些阴影和残缺。另外,人格变态也很容易发展成多重人格,看张霖目前的表现,很有可能就有这个趋势……”

“如果确认得了精神疾病,他是不是就不会被判死刑了?”李茵在一旁疑惑地问道。

关队长解释道:“人格变态不等于精神疾病,现在,没有证据支持他在杀害那些女孩的时候患有精神疾病,我觉得法院绝不会轻判的。”

路彦缓缓放下手中的报告,只觉得一股深深的疲倦。关队长的意思很明显了,其实他也很明白,犯下连环杀人大案,基本上是死刑。

路彦想不通,他和张霖当年那么默契地一起查案,还发誓做一辈子的好兄弟,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此时,那些往事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切都跟着那个决然的背影一起远去了,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路彦茫然地走出办公室,走廊上人来人往,他却感觉到无比孤独。

那些关于青春的回忆,因为张霖而来,又因张霖而去,路彦觉得自己早就应该明白,那些属于青春的微光早已经逝去,自己带着找回那些青春印记的希冀来到贺县,完全是徒劳的。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高山流水和八拜之交,他们曾经聊过的人生、谈过的未来,都彻底成为可笑的往事。

他机械地下了楼梯,走进了公安局一楼的大厅,看到陈依梦正戴着帽子守着行李箱,安安静静地等着自己。路彦呆呆地走上前,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找到了张霖那个绿色日记本。他刚拿起它走到垃圾桶边,门外就传来一阵警车发动机轰鸣的声音。下意识地,路彦抬头看向门外,一辆重重武装的警车从楼后驶出,正缓缓地朝院子大门外的街道上驶去,透过汽车尾部的玻璃窗,路彦看到了张霖冰冷的背影。

路彦忍不住冲到院子的大门边,看着警车缓缓地从自己的旁边驶过,那个背影在窗子里面半隐半现。

那警车在视线里渐行渐远,逐渐变成了视线里的一个小点,张霖从一开始到最后,没有一次回头。

张霖走了,离开了,这次的分别与六年前完全不同,这次是生死永别,他们接下来的生命里都不会再见到对方了……

警车从视线里彻底消失,路彦把日记本收进兜里。他看向门口的方向,陈依梦正站在阳光下关切地看着自己,她走过来抓住了自己的手,一丝丝温暖传到自己的手心。

路彦看着她浅蓝色的牛仔裤和粉红色的T恤,感觉灰暗的世界里添上了一抹彩色。

“别伤心了……”陈依梦轻轻地说,“都过去了……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彦觉得自己稍稍恢复了平静,他带着陈依梦走到自己的车边。

“我们该上路了……”

陈依梦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路彦的身后:“茵姐来送你了,你不去跟她打个招呼吗?”

路彦转过身,正好看到李茵从身后望过来的眼神。他看向陈依梦:“你有什么想跟她说的吗?”

陈依梦摇摇头:“你先去跟她告别吧。”

路彦点点头,拉开车门,陈依梦无声地坐了进去。

贺县公安局大楼前,路彦走到李茵面前。李茵打量着路彦,道:“开心点吧……”

“这些天,你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太傻了?”

“你不是太傻,你只是太善良了。”李茵的眼睛充满了笑意,看向路彦,“因为你善良,所以你太相信人性美好的那一面了,可你要知道,有阳光的地方就有阴影的……”

路彦低头思索着李茵的话,苦笑着:“我想让阳光驱散阴影,没想到最后被阴影遮掩了阳光……”

“别灰心,”一阵风吹来,李茵轻轻地抚了下鬓间的乱发,“对了,有件事你要跟我老实交代!”

“什么事?”

“当初你是不是怀疑过我?”

路彦一愣,看到李茵盯着自己的表情,扯了扯嘴角笑起来:“你是问,我有没有怀疑过你喜欢我?”

“去你的!”李茵脸上一红,“你自己心里有数,事到如今还不肯说实话吗?”

路彦的笑容渐渐消失了,没有说话。李茵接着问道:“孙明死后,你独自行动,为什么连我也不肯透露半个字?”

路彦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孙明消失的时间太奇怪,死的时间也太奇怪,我怀疑警局里有人把消息透露给孙明或者孙明背后的人,而那天晚上我去陈娟的KTV问话和从孙明的妻子嘴里问出地址,你都是最先知晓甚至是唯一知晓的,所以我……”

“我要是内鬼你早就没命了!”李茵气得掐住路彦的胳膊,狠狠瞪着他,“那你后来又是怎么打消对我的怀疑的?”

“还不是因为……”路彦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我太过相信人性美好的那一面了。”

看着路彦,李茵不由得愣了。半晌,她长叹口气:“算了,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两人面对面站着,一阵沉默。

李茵想了想,又问道:“我后来才知道,我失踪那天,你和依梦遭遇到袭击,而且我爸和你一起去抓了王辰贵,但是失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路彦想了想,把当时发生的事情简单地描述给李茵。听到李正失态的表现,她脸上似乎浮现出了一丝动容。

“没想到为了我搞得……”

“当时所有的嫌疑都指向了王辰贵,无论如何我们都是要去抓他的,只是没想到DNA的鉴定结果跟我们想的大相径庭……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不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王辰贵还是有很多别的犯罪行为的。”

“但是当时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拿他没有办法对吗?”

“对,就是这样,特别无奈……”

“那你遇袭的那个事情,省厅来的人在查吗?”

“他们问了我很多情况,但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找不到证据,也不能贸然抓人。”

李茵冷笑道:“原本连环杀人案以张霖结案后,他就不用再被警方监视了,但是我听说因为这次袭警的案子,他又被省厅的人列进了监视名单,哼……我想他也逍遥不了多久了……”

路彦沉思了一会儿,苦笑道:“李茵,你有没有感觉到,正义很多时候是一把无力的刀?”

“所以才需要我们这样的人去挥动它、去捍卫它啊!”李茵微笑着说。

路彦看着李茵:“你为什么这么想当警察?”

“你之前不是说我心里有阴影吗?”李茵移开目光看向远处,神情和语气都变得沉重起来,“我上初二的时候,有次在上学路上,一个歹徒从草丛里钻出来把我按倒在地,他一手拿着刀,一手撕扯我的衣服……我当时害怕极了,拼命反抗却一点用都没有。正在他快要得逞的时候,路边一个拾荒的老爷爷发现了我们,冲上来跟那个歹徒搏斗起来,我赶紧从地上起来逃走了。我拼命跑、拼命跑,直到跑不动的时候,我才想起报警。我爸和他的同事们到了事发地点,那个歹徒早已不在了,剩下的只有那个老爷爷的尸体……”

“后来那个歹徒抓到了吗?”

李茵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正义是一把无力的刀,但是,如果我们做警察的都不去挥动它、捍卫它,这个世界岂不是要变得更糟?”李茵看着路彦,顿了顿,又问,“所以,什么时候能看到你再穿起白衬衫?”

路彦笑了笑:“我想或许没有机会了吧。”

李茵还是第一次看到路彦这样的笑容,那笑容无欲无求,分明透着历经磨难后的淡然。她有些吃惊:“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先把陈依梦送回家再说。”

李茵抬起头,越过路彦的肩膀看向陈依梦,接着问道:“然后呢?”

“我想去国外待一阵子,或许会去戛纳的海滩卖饮料吧。”

“咯咯咯……”李茵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你去卖饮料,真是太浪费人才啦!”

“我觉得挺好……”

李茵的笑容蓦地凝固了:“你是认真的?”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李茵怔怔地看着穿着灰色T恤的路彦,他脸上的创可贴没有了,脸上趴着一个淡淡的疤痕。

她发现路彦从一开始的玩世不恭到后来的正义热血,再到现在的心灰意冷,昔日的神采已经在他的眼眸里逝去。她突然觉得,原来这个男人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地方。

“路彦,我知道张霖的事情对你伤害很大,我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让我们感到无奈的事情,可如果我们不努力、不坚守,正义的刀只会更加无力。”李茵朝路彦走近一步,近到他可以闻到她身上那股清香的气息。

“但是你要记住,我们一路奋战,不是为了让正义彻底地消灭黑暗,而是为了不让黑暗彻底消灭我们身上的正义。

“还有……你不做警察真的太可惜了,我希望你再考虑考虑……”

李茵盯着路彦的眼睛,看到他眼睛里闪烁着挣扎的神色,她正高兴着,但是很快就失望了,因为路彦的眼神又恢复了平静和黯然。

“行吧,我的大警官……”李茵红了眼眶,抽了一下鼻子,连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那你多保重吧!”

“嗯,你也保重。”

“那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李茵张开手臂轻轻地抱住了路彦,“我们后会有期!”

路彦开着车,带着陈依梦驶上了省道,这次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车窗外,农田和荒野飞速地退去,荒芜和寂静伴随在左右。陈依梦戴上耳机听着歌,好像那场可怕的枪击噩梦已在她的心里渐渐远去。

但是路彦清楚没那么简单,年纪尚幼的她遭遇了枪击,很可能成为伴随她一生的阴影和噩梦。每当想到这里,路彦总是感觉心痛和愧疚。

天公不作美,很快又天降暴雨。汽车开了很久,路彦还是提心吊胆的,他不确定王辰贵的人会不会跟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看到一辆黑色别克跟在后方,正待仔细观察的时候,它又消失在雨幕中。

路彦回过头,看向窗外的街道,风和雨都已经小了一点。他寻思着,那辆车是来跟踪自己的吗?

保险起见,路彦还是想换辆车。他联系老陈帮忙,很快在附近的临平市找了一辆安全的大众车。赶到临平市市区的时候,他把自己的桑塔纳扔在一个停车场,带着陈依梦奔上了大众车。

从市区开到郊区附近,天色已经全黑下来,路彦带着陈依梦走进一家酒店,开了两个房间。

陈依梦的房间里,路彦忧心忡忡地站在窗帘边,透过两扇窗帘之间的缝隙看着窗外。

夜色犹如浓稠的墨汁,重重地涂抹在天际,天上星光全无,放眼望去,整个市区都寂寥无光。连环杀人案都已经结案了,王辰贵还在紧咬着自己吗?难道说,他们知道自己拿到了那个文件?

陈依梦在路彦身后拿着毛巾擦头发:“我们干吗要换车啊?”

“我的车有可能被人跟踪了。”

陈依梦瞪大眼睛:“不会吧?”

“只是可能,”路彦笑着说,“我已经不是警察了,所以要更加小心点。”

“有你在,肯定没事的!”陈依梦轻轻地说着,有些依恋地伸出手,握住了路彦的手指。

路彦低头打量着陈依梦,她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慌张,上次中弹受伤之后,她就变得比以前勇敢了。他抽回自己的手,努力平复着思绪:“我就在隔壁,手机随时保持联系,一有状况我马上就过来!”

路彦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揉着太阳穴,明天要不要找人来保护自己和陈依梦呢?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尽管很疲惫,但是路彦毫无睡意,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机再次响了,是萧瑶打来的电话。

“路彦,我们拿着你的那份血铅报告跟贺县警方碰头了。”

路彦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呢?”

“我们在那个报告上找到了一个指纹,”萧瑶意味深长地说,“奇怪的是,匹配之后,我们发现那竟然是个死人的指纹。”

死人的指纹?路彦瞪大眼睛,正要追问,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他匆匆地挂断电话,奔到门边拉开门,却看到陈依梦一只手捂在肚子上,面色苍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