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神奇的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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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完成了,回到船舱的我也已经被晃得头脑昏沉,好不容易起身走出舱外,企图吹吹风让自己能够清醒一些。然而刚走到船舷边,在昏黑的天光下,我却发现,这片海域如七哥所说一样,果然与之前所见大不一样了。

那不是见到安庆号前的蓝得发黑的颜色,也没有海蛇或者影子在其中游动,但看到这片海,却让我有一种腿脚发软的感觉。

放眼望过去,本来应该是或蓝或绿的海面,却变成了恐怖的土黄色,仿佛福昌号是行驶在一片黄土地上,这诡异的景象让我使劲揉了揉双眼,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整个海面看起来明明是静止的,却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旋涡。从我的方向看过去,福昌号就处在一个巨大旋涡的边缘,而我眼前不到十米的地方,明明海水往旋涡中心倾斜了下去,福昌号却稳稳当当地停着,没有风浪,没有人声,我们像停在了死海上,甚至像除了我以外的人都睡死了过去一样。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用力拍了拍船舷,船体没有任何振动。我不死心,绕着福昌号看了一圈,海上的旋涡还是静在那里,我的心脏剧烈地跳了起来,这是什么鬼情况?我跑回船舱里去喊阿惠,她却像个死人一样,眼睛紧紧地闭着,满头满脸都是汗,怎么也摇不醒。我又去看其他人,竟然都是一样的状况。

就像是一分钟之内,所有人都失去了意识。

我一下发了慌,起身又要往外去看,舱房里的汽灯发出诡异的光,几乎疑心整艘船上只有我和那跳跃的火苗还能活动。我跌跌撞撞地往舱门跑,却听见了一声幽幽的呻吟,我心里一惊,立刻想到了底舱里那不知名的东西——难道它是有意识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随着这声呻吟响起,冰冷的风呼啸着从船舷口钻进来,发出鬼怪怒吼一样的声音,船只开始摇晃起来,我再回头去看,就发现船舱里的人好像都被晃醒了,一个个翻坐起来,一副慌张失措的样子,大声问着发生了什么事。

我顾不上他们,一口气跑到了甲板上探头往外看,那些大大小小的旋涡已经不见了,海面在夜里也重新变成黑绿色,浑浊的海浪拍打着福昌号。

许多人也抱头跑了出来,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看着他们,完全不知道眼下是出了什么状况。为什么除了我之外的人刚刚都陷入了昏迷之中?为什么大海会变成那样的情况,一切仿佛静止了?而在呻吟声过后,为什么一切又变得更加疯狂?

呻吟声突然变得高亢,没有任何间断,丝丝缕缕,风声也尖厉起来,好像呼应着它,要刮到我们的心里去。

拥到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面如土色,双手掩住了耳朵,一脸绝望与灰败,大多数人都倒在了地上。我想到了阿惠,这么混乱的情况下,不知道她怎么样了。醒过来了吗?全叔和黑皮蔡会不会趁这个机会作怪?

我越想越心急,赶忙往船舱跑去,一路留心看着人群里有没有她。“咚,咚咚……”突然,福昌号的底部,传来了几声巨大的震响,就像有人手持巨大的铁锤,在水下重力敲击着这艘船。呻吟声被完全遮盖了,我被震得头皮发麻,刚才瘫倒在地的人都疯狂地尖叫着,钟灿富凶巴巴的吼叫终于出现:“鬼叫什么?不过是场小风暴,谁再鬼哭狼嚎,马上丢下船喂鱼!”

但是大家早被吓破了胆子,哪里是钟灿富一两句恐吓就能安抚的?而且现在的情况绝不可能是小风暴,船身这样剧烈摇晃,带着那恐怖敲击的巨大回响,我停下脚步,开始绝望起来。

那是什么声音,这么可怕?

钟灿富大声呼喊下着各种命令,淘海客们顶着大雨在外边拼命干活,好像就是眨眼的工夫,他们一个个冒了出来,有人在大声喊:“阿根,你不要命啦,还站在望斗上,赶紧下来啊。”

蛟爷暴戾的吼叫响起:“摔不死你个王八蛋,你们这些王八蛋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吃白饭!”

蛟爷的表情前所未有地狰狞,他抬着大脚板啪啪啪地走向钟灿富,这时呻吟声突然又高亢起来,海浪随之掀起小山一样的波涛,向着福昌号劈头盖脑地砸落下来。

我不由自主地趔趄了一下,倒向旁边的舱壁,下意识用手撑住才没倒下,再看蛟爷已经走到了钟灿富身边对他说着什么。淘海客们也都各就各位,开始对抗起暴风雨。

乘客似乎被海上频繁的风浪给搞得麻木了,虽然大家还是恐慌,但很少有人像之前那样,一个浪头打来就处在几近崩溃的状况了。有人大声念着佛经求妈祖,有人在低声地哭泣。在一片混乱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发现那个令人害怕的呻吟声渐渐消失了。

我敏锐地发现,虽然风雨还在继续,但福昌号晃动的频率和幅度都小了很多,现在基本已经处在遇到小风浪的正常状况下。只是船舱里混乱不堪,大家还处于惊恐的气氛里。

正待舒口气,忽然一声“咩”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

我吓了一跳,侧头看去,发现一个孩子突然对着我翻了一下白眼,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身体拼命抽搐起来,嘴里还慢慢流出了白沫。

这是什么情况?中邪?羊痫风!

我赶忙蹲上前两步,稳住身体,向那正在抽风的孩子半蹲着走了过去。果然我的判断没错,行进中福昌号虽然摇晃着,却不像之前几次那样猛烈得会把我甩出去了。

我抱住他,见他牙关紧闭,摸了摸他脖后的脉搏,第一反应就是,这是羊痫风。这个病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发作,一般也就是一盏茶时间,就会自己好起来。但若是出现意外,很可能把舌头咬断,或者脑里充血而死。

我得救他!作为一个郎中,这是我自然而然的反应,我从随身的口袋里取出银针盒,就想要替孩子治疗,却不料那个叫雷嫂的妇女,突然一把将孩子抢了过去,紧紧抱在怀中,惊恐地看着我大声哭喊道:“你要干什么?你想要干什么?”

“我是郎中,这孩子可能得了羊痫风,你放心,让我看看。”说着我很快就把银针盒掏出来打开,耐心道,“你相信我,我学了十几年医术,这个不难治。”

雷嫂望着我将信将疑,我诚恳地看着她伸出手去,她终于松了手把孩子递过来。我赶紧接过,稍微把了把脉,心里有了主意,立刻找准穴位,轻轻地旋转着银针扎下,针尖刺破皮肤后快速扎到了位置。这种轻、稳、快的针灸手法,我学了足足五年,这样扎既不会痛也不会偏离穴位。银针扎进穴位后,不出片刻,我马上看见孩子僵直的手脚猛然一松,抽搐终于停止了。

我松了一口气,拔出银针。随着我的动作,雷嫂却马上发出一声尖厉的哭号:“天哪,你这个挨千刀的人贩子,你把我的小强怎么样了?你害死了我的小强!小强,我可怜的小强啊……”

她的孩子睁大眼睛抬起头来,茫然地说道:“娘,你怎么哭了?”

“别出声!”看到孩子出声,雷嫂却没有喜出望外,反倒吩咐道,“小强,你别怕,看妈打这个人贩子给你出气……”话音未落,一个耳光照着我脸上扇了过来,毫无防备下我被打得眼冒金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居然还真的下死手打人啊!我完全没料到帮她把孩子治好了却还要挨耳光,马上喊道:“你怎么打人?”雷嫂警惕地看着我:“拍花子,你拿针扎我儿子,你说我干吗打人?”回头看见她的儿子不再抽搐了,好像清醒过来,复又转怒为喜:“小强啊,我的乖儿子,你没事就好。”

我瞠目结舌,几乎气极反笑,没再继续说话,把银针收起来扭头就走。这艘船和这些人太他娘的邪门,在这里实在没有道理可讲,只能是以后少管闲事。

回到阿惠身边,见她面色苍白地坐在那里,我靠着她坐下来,刚想跟她说话,一个带着瓜皮帽、穿着半新不旧的马褂、看起来像个土财主的男人,往我这边挪了过来,半信半疑地问道:“拍花子,你真会给人看病?”

不等我说话,阿惠正色回答道:“他不是拍花子,他是真郎中。”

那面色蜡黄的土财主“噢”了一声,把脑袋缩了回去,往外看了看雷嫂他们,又拿胳膊碰了碰我:“我不管你是拍花子还是真郎中,你那里有没有能治疝气的药?我老毛病又犯了,他娘的没事就疼,你不用号什么脉,随便给点药就行,老毛病,我自己知道。”

“药当然有。”我打开放在阿惠身边的藤木药箱,取出一盒药丸数出四颗递过去,“这是丁香导气丸,你找点热水,先把两枚药丸送下去,明天晚上睡觉前再服两枚,去不了你的病根,但总可以少受痛楚。”

土财主接了过去,立刻问我要给多少钱,我看他警惕的模样,心知他担心我多要银钱,就笑着说不用了,大家有缘坐一条船,治病救人本来就是我们学医人应该做的事情。于是他放松下来,千恩万谢地接过药丸,从身边掏出个小水壶,好像去外面找淘海客要热水去了。

马上一个瘦得像皮猴的乘客也凑近前来,对我道:“郎中,自打我上了这条船,就总感到全身发冷,有气无力,还有就是,全身上下哪儿都不舒服,你能不能给拿点药吃?”

我看着他的气色想了想,给了瘦皮猴一剂家传的补益丸,他的病看上去就像因为过于恐惧导致邪气入侵,说明白点就是吓的,吃点补药,恢复恢复精神应该就好了。

又有人凑了过来:“囝仔,我晕船晕得厉害,上船以后就不停地吐啊吐,五脏六腑都快要吐出来了,你有没有什么现成的药给我一点?”

……

船上的乘客,居然有许多患病者,再加上许多人是第一次出海,不习惯海船摇晃,原本好端端的身体,这时全都疾病百出。我精神大为振作,像是回到了泉涌堂病人排队等着自己看病时,开始专心地给他们诊病抓药。

中间七哥下来了一次,我很开心地招呼他,他看着我面前排的长队却皱起了眉头。走到我身边,低声对我说道:“闽生,你搞什么!”

我错愕地回答:“在给船上的人看病啊,七哥,你是不是在怀疑我的医术?放心吧,我在泉涌堂都已经出师了……”

七哥挥挥手,打断我得意的诉说,表情怪异地看着我:“你是傻了吗?别搞了,这样会出事的。”

我不太理解他的意思,因为看他的表情,仿佛我正在做一件不可思议的傻事,便努力辩解道:“七哥,这些病症都是些小问题,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帮大家看看病,也是做善事啊。”

七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自顾自走了。我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七哥非常不满意我给船客们看病,但心想这总不是坏事吧,也就懒得再去想了。

等我空闲下来,才发现福昌号的摇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彻底停止了,太阳也落到了海平面上。等到金灿灿的夕阳光线一暗,它已经从平静的海面上落了下去。

我稍微休息了一会儿,黑暗很快降临,吃过船上发的咸鱼,一个淘海客提着汽灯走了进来,打量了一圈,又整理了一下遮波板,没多久就转身走了。汽灯随着船只的摇摆来回晃动,映照出舱内人们忽明忽暗的脸,我活动着身体,有人拍了我一把,瓮声瓮气道:“我后背和腰上又酸又疼,有没有大力丸膏药给我贴一贴?”

我回头一看,一个瘦得像猴子一样的家伙,面冲向我,嘴里吐出臭气,露着几颗歪曲发黑的门牙。

怎么又是这个瘦皮猴?我很是吃惊,隐隐感觉到不妥,问道:“我不是已经给过你一次药吗?”

瘦皮猴诡谲地冲我一笑,扬声说道:“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让你看看有什么不行的?你到底是不是郎中?”

我诧异起来,把手按在药箱上,看了看满脸挑衅的瘦皮猴,这才发现他后头还有几个人,好像白天都跟全叔和黑皮蔡一起闲聊过。我也回想起来,除了全叔和黑皮蔡,眼前这几个人都曾经让我给他们看病给药,而且一说病情就是半天。

原来他们根本不是什么病人,而是装病。

我的心顿时往下一沉,止不住地愤怒起来:“你们想干什么?”

黑皮蔡的阴腔阳调在人群后面响起:“还能干什么?别人就是一个生了病的人,以为你是郎中,所以才找你看病,你到底是不是郎中啊,可千万别是什么拍花子跑到船上来贩卖迷药啊!”

我想要找到隐藏在人群后的黑皮蔡,却看不见他,因为瘦皮猴那伙人挡在了我面前,并且有人开始起哄。我焦躁起来,冲着黑皮蔡说话的方向大喝一声:“黑皮蔡,你少在这里煽风点火,你们这两个人贩子骗人不成就害人,你们在泉州这些年干的坏事还嫌少吗?”

黑皮蔡没有吭声,反倒是那个土财主挤了进来,满脸怒气地冲我吼叫道:“拍花子,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药?”

他的声音很大,尤其是故意叫我“拍花子”这三个字,叫得尤为响亮。他分明是在提醒船舱里的乘客,我是一个拍花子,而不是治病救人的大夫。

我一下怒气冲天,咬牙吼着:“你说你疝气发作了,是因为船上太湿太潮、邪气入侵导致的,我给你丁香导气丸,就是理气缓痛的,有什么不妥?”

“不对,不对,”土财主用力摇着头,“我以前发病的时候,吃了药从来就没有这么不舒服过,你的药,吃了就肚子痛,你给我的药有问题,老实说,你是不是对我下了毒?”

全叔阴腔阳调地说话了:“早就告诉过你们,药不能乱吃,也不看看是什么人给你们的药,现在好了吧?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说不定你们吃下去的全都是迷药和毒药呢。”

听全叔又在挑拨离间,阿惠也火了,质问道:“你这个仙人党,你想骗我,被闽生拆穿了,现在就跑来报复,你在胡说些什么?这药哪里不对?”

全叔阴笑道:“他的药对不对,大概只有你最清楚了,是不是?”说完,咯咯怪笑起来。

阿惠气得面色煞白,站起来还要再说,不想那个陈水妹忽然跳出来,质问道:“要是他的药对症,那你怎么就不吃呢?”

阿惠呆了一呆:“莫名其妙,我的身体好好的又没有病痛,吃药干什么?”

我面前的几个人全都哈哈笑了起来,黑皮蔡的声音尤其刺耳:“看见了没有?这个拍花子的迷药就是厉害,这个婆娘吃了迷药,现在连脑子都糊涂了。可惜啊,这么漂亮的女人,却被这个小白脸哄骗得如此痴迷,等船到了马尼拉,小白脸把你往窑子里一卖,到时候你就算清醒也晚了!”

黑皮蔡这番话,起到了极大的效果,陈水妹突然就跳到我面前,将手中的药丸照我脸上扔了过来:“还你的迷魂药,老娘不吃,想用迷药拐骗老娘,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随后冲上来的是土财主,他也将药丸照我的脸上重重一甩,大声骂道:“难怪你不要钱!一对狗男女,都不是好东西。”

“你们……好心救治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我气得发抖,他们打在我身上最后滚落在地的药丸,都是我费时费力亲自炮制的,现在被他们白白糟蹋不说,还要串通起来诬陷我!我为什么就那么容易相信他们说的话,而不先号一下脉呢?

我还是太大意了,以为全叔和黑皮蔡害怕蛟爷的规矩,不敢在船上再对我下手,所以放松了警惕。可谁料得到,他们竟然会煽动这些陷入疯狂的乘客,想借乘客之手除掉我。

这时候他们的情绪已经被撩拨起来,就听雷嫂大喊道:“把这个拍花子丢下海去!”

我有些愣住,弄不懂雷嫂为什么这么激动,我明明救了她的小孩,她不感恩也就算了,怎么还一副恨我入骨的样子?

黑皮蔡马上阴笑道:“雷嫂,你没听船上有规矩吗?随便扔人下海怎么行?万一触犯了龙王爷,一船的人都要遭殃。不如把他扔到底舱单独关着,免得一不留神他又给人下药!”

听了他的话,那些被煽动的人,眼神中充满疑惑和仇视,就在下午,我给他们看病时他们还都是一脸良善,有的还拉着我道谢。不过半天工夫,就起了这样大的反差,一股苦涩涌到了心头。

我挥手大声申辩道:“你们不要听这几个骗子乱讲,我叫程闽生,泉州城里羊公巷以针灸出名的泉涌堂就是我们程家开的,你们之中肯定有谁认识我的叔父和我,麻烦出来帮我给他们做个见证,小弟在这里拜谢了。”

然而话音落下,全无反应,乘客们反而大声谩骂起来,黑皮蔡又站出来指着阿惠道:“大家请看,拍花子后面那个穿旗袍的漂亮娘儿们,就是被他在上船前下了迷药的,她现在已经被迷得神志不清了,还在帮他说好话。真是可笑啊,她可不知道小白脸卖过的漂亮女人数都数不清。”

这下大家的注意力又转到了正在为我辩白的阿惠身上,陈水妹愤怒地叫起来:“这个拍花子的心思太歹毒了,卖了别人还让别人给他数钱,大家一起上,打死他!”

她的话刚说完,船舱里的乘客就一窝蜂地怪叫起来,蜂拥而上,把我围在当中,数不清的手脚往我身上招呼。我躲闪不及,气怒之下反倒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只是觉得脑袋嗡嗡地响,仿佛头皮都快要裂开了。我身边的阿惠曾努力想把打我的人推开,然而她力气太小了,被挤出去后再也挤不进来,反倒是有好几只手趁乱摸向她,我也只能眼睁睁地干看着,无能为力。

混乱之中,全叔又挤了进来拦在我面前,一边挡住那些疯狂的乘客,一边用忠厚善意的声调说道:“大家不要闹,也不要吵,咱们这是在船上,不像在岸上的时候,可以将这个拍花子扭送到官府去,在船上嘛,咱们就要遵守人家淘海客的规矩。”

“对!”黑皮蔡在外围振臂呼道,“大家一起上,先好好教训他一顿,然后把他扔到底舱,不能让他再祸害大家!”

全叔顺势点了点头,对大家说道:“这个办法好,大家先把他拖出去打一顿,出出气,一会儿我去把他弄到底舱去。”

马上几个身强力壮的乘客拥过来,拖手拖脚地把我拉出舱,几下把我打倒在甲板上,我死死蜷住身体,双手护住头颅,只感到无数拳头和脚砸在我身上,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要跳出胸腔。我不知道是不是这就要被打死了,心里万念俱灰,索性闭上了眼睛。

死就死吧,我心里狠狠地想着:来世不要做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