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赤龙会

天才一秒记住本网址,www.remenxiaoshuo.org,为防止/百/度/转/码/无法阅读,请直接在浏览器中输入本网址访问本站,记住了吗?

听屋里的人说要把杨继宗留下,袁彬和云瑛等人自然不情愿。云瑛道:“屋里这位不露身形的大爷,我也不知道您是哪一位高人。可你们拐走我外甥女犯了王法在前,如今被我们识破找着了,先不与你们计较官司的事也就罢了,怎么还要扣下杨公子,还要以为人质吗?”

屋里那人听了,却连声叹气,“嗐——你这个妞儿怎么说话这么狠呢?先前的事咱们说好先不提了。可我也知道你们杨公子是个人才,有心要下贤礼士,要跟他讨教讨教,也不行吗?”又转对靳孝道,“老靳呀,你还说跟这个妞儿混过多日,也算有几分情分,我看你这人缘可真不怎么样。”

靳孝刚才一直跪着没人扶起,此时只得自己站起来,再向杨继宗施礼道:“杨公子,敝主实在是仰慕公子大才,要与公子一叙,绝无恶意。”又对云瑛说:“姑娘也请放心,明日一早,在下一定给姑娘送回一个囫囵个的杨公子,如有缺须断尾,靳孝任凭姑娘处置,蒸炸煮拌都行。”

云瑛啐了他一口,见杨继宗满脸轻松,也知让他留下应该并没有什么凶险,才又对靳孝道:“还有一事问你,我姑丈他们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靳孝道:“在我们这里小住了几日,都好着呢。立马就到,自然要同姑娘一起回京。”

于是众人暂别杨继宗,一起下山先回京城,只留杨二在下房候着。临走时云瑛仍对杨继宗叮嘱再三。

见人都散去了,屋里那人才对靳孝说:“你先陪着杨孝廉吃些茶点,我还有事,等晚上与杨孝廉一起喝酒。”

靳孝于是带杨继宗来到东厢房,让人拿了茄子皮馅包子、枣糕、椒盐饼等点心,与他同坐。杨继宗因宝儿已经安然返回,心情大好,这时才觉饿了,也就毫不客气地大嚼起来。

靳孝待他吃了一阵,才说道:“杨公子还真是神人,我为宝姑娘这事,可说是布了七十二番疑冢,处处设防,心说无论如何也可以拖延到十一、十二,谁想才三天就被公子查到了。”

杨继宗听他这样说,不由有些得意道:“你那些疑冢实在简陋,怪不得我。”就将连审吴良如何发现漏洞,并破解出对方实是有意拖延的事述说了一遍。靳孝听到他假意要参与分赃,才赚得那吴良说了实话,不由哈哈大笑,拍手称奇道:“也就是你杨公子,竟能想出这样的诡计!败在你手里也不算冤枉。”

杨继宗见靳孝对他的谋划全被识破并不太介意,倒叹服他心宽量大,因又说道:“其实那时虽然知道对手在有意拖延时日,却猜不出谁是对手。若不是贵属下随意在教坊中留下痕迹,恐怕我们也不大容易找到宝姑娘的下落。”

靳孝连忙问教坊中是怎么回事,杨继宗又把白玉堂将宝儿的玉簪送给相好的董菲儿的事说了。这一下倒是让靳孝十分恼火,切齿道:“这个白回回,我说他怎么先让手下弟兄送宝姑娘上山,自己初七才来,原来是先去教坊中看相好的,还把这么重要的物证孝敬情人,真是油蒙了心了!”再一细想,若不是白玉堂这玉簪露馅,杨继宗再聪明又怎能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不由顿足捶胸,十分气恼。

杨继宗见他气急败坏,有些幸灾乐祸,“我看靳爷在贵帮中也是个重要角色,谋事甚是细密,只可惜手下这些从事人员怕是有些离心离德,有些事情做得真是乱七八糟,一塌糊涂。”

靳孝无奈道:“可就说呢。在下接掌门中之事不过几日,属下多有不服,再加上天下承平日久,本会中的人也是散漫嬉戏惯了,队伍实在难带,让公子见笑了。”

“还有一事我也不大明白。你与那净观道姑勾结改了宝姑娘的庚帖,应该是想让我对宝姑娘的身份生疑,甚至与云姑娘发生龃龉。但你可想到,这点伎俩能瞒我几时,没得白费些银子,还让净观姑姑落了个污名。”

靳孝却又恢复了嬉皮笑脸,“正所谓兵者,诡道也。我这么做自然是想扰乱公子和云姑娘的心神,能够有一两日的效果足矣。却不知公子为此可与云姑娘闹过些口角不曾?”

杨继宗正色道:“我一时情急以此事问过云姑娘,她确实为此与我哭闹一番,阁下妙计大约有过半日成效。可阁下可曾想过,即使没有董菲儿那支玉簪,仅凭这篡改过的庚帖,在下当也能发现掳走宝儿的就是贵帮!”

听了这话,靳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垂着头道:“公子一句话点醒在下,这事做得实在是画蛇添足了。”

“岂止此事画蛇添足!这些天我见贵帮行事,细节上精雕细镂,诡异无常,反倒是大节上疏阔无章,逆道悖理。如此行事,则处处碰壁,事事无成,要想谋大事业,难矣!”

靳孝也满脸严肃道:“杨公子此言真是切中要害。这半个多月来,本会策划所行之事可以说是处处不顺,确实是过于刻意小节,于大局上却不得要领。敝主上也深深有憾于此,不然又怎么会对公子求贤若渴呢?”

杨继宗呵呵笑道:“靳爷你一口一个我会、我主,求贤若渴,在下却至今不知你们是个什么会,有个什么主,让我这‘贤才’可是如何决断?”

“这个不急,今晚敝主自然会告诉公子。公子一路辛苦,这里甚是安静,你不妨就先在这里休息几刻,今晚就都知道了。”

杨继宗连日操劳,就在东厢里屋炕上睡了。一觉醒来,见天已擦黑。有个小沙弥送过洗脸水来,说道:“杨公子收拾一下,一会儿随我到东边偏院,我家主人在那里恭候。”

杨继宗暗道惭愧,连忙洗了把脸,整整衣冠,随着小沙弥出屋,来到东边一座偏院。

那小院建在山坡上,高低错落有致,若是春秋季节定有极好的山景,可惜是在冬日,只见冷落疏林,漫山积雪,几只昏鸦“哇哇”不止。

进了院子角落里的一间花厅,暖帘里面非常暖和,主座上坐着一个便服少年,正是那日在于少保家见过的定国公徐永宁。

那日新正贺年人多,又隔得远,杨继宗并没有太看清徐永宁的模样,此时细看,见他顶多二十岁年纪,苍白的一张脸,一双眼睛却如漆描的一样又黑又亮,只是嘴里一口烂牙,大煞风景。

杨继宗倒地拜道:“晚生杨继宗拜见老爵爷,此前多有得罪,还请爵爷恕罪。”

徐永宁一面将杨继宗扶起,一面却说:“我见过你吗?你杨孝廉的大名我真真是久仰了,可好像并没见过呀。”

杨继宗道:“初一那天,晚生在于少保家中得瞻老爵爷一面,众人之中,爵爷自然不会注意到晚生。”

徐永宁不理杨继宗,却对一边站着的靳孝说:“你个蠢材不是年前就认识杨孝廉了吗,怎么不早点知会我,若当时就把他接进府里,好好叙谈,哪会让咱们的事儿就他娘的一败涂地了呢?你小子还吹牛,说是与他相交甚欢。”

靳孝被骂得不敢回嘴,只低声嘟囔:“我是初四才说与他相交甚欢。”

徐永宁倒也不再纠缠,又对杨继宗道:“过往的事咱就不再提了,今天能与孝廉一叙,徐某也是三生有幸。”一面招呼上菜上酒,一面说,“咱们边喝边聊。”

当下杨继宗坐到客位,靳孝打横,下面递上菜来。无非是烧鸭、腊肉、鲜鱼、肘子,既不稀奇也不精致,只有银壶里滚烫的金华酒极为醇厚,与平常喝到的大不相同。

吃喝了一气之后,徐永宁才问杨继宗:“杨孝廉来京城也有一程子了,不知对当下的朝局有什么见解?”

杨继宗道:“晚生不过一个赴试的举人,对朝局能有什么见解。不过那日在于大人府上,听得众多官员都在关心圣上的安康,后来也曾听人说起,说皇上是得了肺痈之症。若真是如此,为防圣上或有不豫,早立国本当是目下最急之务。”

徐永宁听了,又对着靳孝说道:“你看看人家杨孝廉的见识,和你们这些狗才比较起来,真是天壤之别。你们成天就知道捣鼓点没用的阴谋伎俩,哪里懂得朝廷大局!”又问杨继宗:“皇上大病显形也有半个多月了,你可知为何到如今仍不提国本之事?”

“晚生大胆臆测,或许是因皇上没有亲生的儿子,对再立太子的事才有许多犹豫。”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可据我们所知,皇上不立太子,却是因为他知道宫眷中有人怀了身孕,想要拖到后宫产子,仍然要立自己的儿子。”

“这可是说的李惜儿怀孕之事?晚生可听说,那李惜儿怀孕其实是假装的,是为了固皇上之心。”

“这个你都知道了!”徐永宁语气虽然惊讶,眼中表情却也平淡,从个小银盒中取出一根白色的牙签,咧着嘴剔牙。杨继宗见这牙签温润洁白,心想莫非这就是传说中库奇坊特制的象牙牙签,那可是十根一小把就要值一两银子的!

徐永宁从牙缝里剔了些肉渣菜茎出来,顺手把牙签丢在地上,才说:“牲口牙子那个案子,听说你查得甚是仔细,知道李惜儿的事也不奇怪。可这个婊子耍花活固宠,却坏了我们的大局。皇上非要等那没影儿的儿子生下来再立太子,可他的病等得起吗?”

“爵爷的意思,除掉那李惜儿就是为让皇上再无牵挂,早立太子了?”

“怎么不是?我们小帮会在宫中也算有些强援,最初还有些妇人之仁,只给她下了堕胎的药,谁知她肚里本来没货的,自然是全无功效。后来才决心除了她——这也是她自己作死,真怪不得我们。”

杨继宗这才明白了那冰蜂案的全部真相:徐永宁的人为了促使皇上早立太子,先暗中用药想堕下李惜儿的胎儿。此举不成,却让李惜儿提高了警惕,从此不再用宫中的一食一饮。于是才有令吕大相买通李安家仆投毒之事。

徐永宁叹了口气,颇为沮丧地说道:“也是时运不济,这么大的事,胡昌世这个王八蛋竟然交给了一个卖牲口的混混去干,平常的阴谋诡计全不会用了,就要直不隆咚给人家一万两银子,让人家下毒。这事要是不露馅,不是他娘的天理难容吗!”

杨继宗却暗想道:如此大事自然都是由你定国公做主,派这么不靠谱的人,用这么不靠谱的法子,只怕第一个要担责的正是你爵爷自己吧。

又听徐永宁道:“好在后来听说李惜儿怀孕的事也是假的,皇上对此事似乎也得了一点消息,不再一心等着她养儿子,这事也就罢了。可没想到中间又蹿出你一个杨孝廉来,把我们弄得真是灰头土脸呀。”

杨继宗连忙起身道:“晚生实是出于好奇,无意中给老爵爷添了麻烦。死罪死罪!”

徐永宁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外面有人来报说:“智性禅师来了。”

智性仍然是一身浅红色的袈裟,一进屋就说道:“徐爵爷,这年还没过完呢,你急急忙忙飞鸽传书把我招到这里来做什么?”这才定睛看到杨继宗,“原来杨公子也在此处,幸会。”杨继宗连忙见礼。

徐永宁笑道:“咱们千算万算,还是算不过杨孝廉,那宝姑娘今日已经被他找到接走了。面对如此高人,有些事我也说不清楚,只好把你和尚请过来一同吃酒。”

智性道:“你这滥俗的荤菜我也吃不惯,酒倒可以喝几口。”靳孝忙叫在屋中又备了一席素斋,让智性坐下饮酒。

坐稳了,智性才道:“爵爷和杨公子一定还不知道,今日一早,皇上亲自御临奉天殿,这可是自去岁腊月二十八日以来,十多天里皇上头一次面见群臣。”

徐永宁也没想到皇上今日会出面,忙问:“皇上气色如何?”

“我听人说,今日朝会专为十三日的孟春郊祀,皇上誓戒,要文武群臣斋戒三日。”智性一面说,一面看看徐永宁,再看看那一席酒肉。

徐永宁道:“你看我做什么?我这个月一直请着病假,郊祀也不会参加,自然用不着斋戒。”

智性也不理他,自说道:“听说皇上的圣体实在堪忧,御殿时是两个内侍扶着出来的,面色也不好,且一直咳喘不停。”

徐永宁又问:“那么朝臣们又是如何反应?”

智性道:“依我所见所闻,朝臣们对于圣上的病都极为忧虑,深恐圣躬难以再熬过一月两月,可对于如何处置当下危局却有不同的打算。”

杨继宗见这智性和尚与定国公坦然相处,几乎没有什么尊卑的界限,知道他也一定是这帮会中的重要人物,他对于朝局的见解自然是十分重要,于是问道:“以禅师所见,朝臣们都有何种不同打算?”

智性道:“除了许多部属小臣其实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并不愿参与其中的,可以忽略不计之外,其他人大体可以分为两派。一派占着绝大多数,以兵部于大司马为首,无非是要敦促皇上尽快复立沂王为太子,听说近几天朝臣们还要联名上疏,无论如何也要让皇上改变思路,立刻确立元良。”

“那另一派人呢?”

“另一派人至今都在暗处,人数虽然不多,暗含的力道却也不小。据我们的眼线探得的密报,自今年正旦之前,在内外文武官员中,杨善、许彬、张軏、曹吉祥等人一直在秘密联络,沟通宫中上圣太后,恐怕要有非常之举。据我推测,这些人后面还有一个总括布局之人,就是都察院的副都御史徐有贞!”

智性所说的几个人,除了杨善之外,杨继宗近日里都有过接触。虽然他也对这几人的行为有所怀疑,但以亲身直感,他们也都算得上是堂堂正正之人,难道他们正在密谋一起极大的阴谋?

却听智性又说道:“我说极有可能是徐有贞主谋并非无因。且不说这位徐大人倾险阴鸷、多谋善断,在景泰朝的宦途也并不顺畅,由他主谋可谓正得其人。就由其行踪上看,腊月二十八日皇上不豫之态大显,徐有贞二十九日即去了许彬家商谈半日,此后不久就有了许太常丢失金符令牌册页的案子。再后面的事都是杨公子亲历的了,以公子之见,难道都是巧合?”

徐永宁听了插言道:“还他娘的什么极有可能,主谋的定是那徐有贞无疑。”

杨继宗隐约记得,初二那晚许彬确实说过,徐有贞曾在二十九日到他家见过那册页——没想到智性对这些细节都已经掌握了,才道:“禅师是说,徐副宪与许太常在前一日定好计谋,故意让人到许太常家里偷走金符拓片,然后再让晚生顺藤摸瓜,到那白云观人赃俱获,造成有人要请襄世子进京的舆论?”

徐永宁倒在一旁笑了,“我说杨孝廉是个不世之才嘛!只一点就透。”又对杨继宗道:“如果不是这样一番设计,你说那金符案可又如何解释得通?”

杨继宗对于此事早已反复思虑,对这样一番因果并非没有想到,只是不太愿意相信许彬等人竟是如此阴险。此时由智性一点,倒也不觉惊奇。又问道:“晚生还有几件事不大明白。头一项,我那日才与许大人初次见面,与徐副宪更只有半面之缘。他们如何便未卜先知,把晚生放在这个局里?若晚生不是那般自作聪明,或是再稍有几分愚钝,他们的局岂不就白做了?”

智性笑道:“杨公子还是小看了那徐有贞的机心呀!何况为了冰蜂的案子,袁彬不知在许太常面前怎样称赞公子呢。他们要借公子的智慧,虽是一步险棋,却收效甚丰。”

杨继宗道:“这正是我想问的第二件事,难道袁彬兄他们也都加入了阴谋一伙?若真如此,贵帮会的事岂不是已经泄露?”

“以我们所知,袁彬,还有汤胤绩这几位,虽然与太上皇关系密切,却都是忠正耿直之人。徐有贞那个圈子是要越小越好,应该并未向他们讲明。何况即便讲明了,袁、汤等人却也未必会认同。至于我们这个所谓‘帮会’——”徐永宁却插言道,“都火烧屁股了,咱们这‘会’看着早晚是要揭锅,揭了也就揭了。再说此前他们锦衣卫也未必对我们一无所知。”

“我再有一问,他们散布襄世子进京的谣言,最终又是想要做什么呢?”

智性放下酒杯站起身来,却不看杨继宗等人,面对着前面的窗棂说道:“据我们推测,他们先利用襄世子的舆论激怒上圣孙太后,又利用宝公主的事与太后取得密切联络,是想要一朝政变,让太上皇复辟!”

杨继宗那日在宫中从孙太后和曹吉祥那里听到的言语中,已经感觉到有要太上皇复辟之意,如今智性言之凿凿,却也不能不信,遂又问道:“这个晚生倒也曾想到过。不过晚生还有一事不明,若是当今圣上万一不幸,由沂王为太子继位,或是由太上皇复辟皇位,又有什么重大不同吗?”

徐永宁此时又拿了根牙签剔牙,听杨继宗所问却又放下,瞪着他说道:“所以嘛,你个省里的举人毕竟还是不能参悟朝中的大局。表面看来不过是他们亲父子,谁当皇上还不是一样,况且沂王才几岁呀,登基以后恐怕也要由太上皇摄政。可由太子继位还是太上复辟,那对朝局来说可是有天壤之别。”

见杨继宗仍有些不解,智性又把话接过来:“若是复立沂王为太子,一旦当今皇上龙驭上宾,则依祖宗成法即位,兼祧正统、景泰二帝,这乃是光明正大之道、江山社稷之局。如此行事,则当今皇上的帝位名正言顺,无愧于天地祖宗,景泰以来的用人行政均合于法理,日后不论何人掌握实权也无法改易,这才是社稷安稳、天下太平之局。但若是徐有贞等人的阴谋得逞,先阻止复立太子之议,再趁今上病体不豫之际劫持太上皇而阴谋复辟,那时将置今上于何种地位?置景泰以来朝中重臣于何种地位?置多年来的军国大政于何种地位?何况那几人多是宵小之辈,为着一己私利,以纵横家之劫局,行鬼蜮之伎俩,他们一旦得势,朝中纷乱又岂止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而已,恐怕会人心涣散,朝局大乱,我朱明天下或有不可言者呀!”

杨继宗见他说得慷慨激昂,却也入情入理,不由点头称是,才道:“如此说来,贵帮拐走宝姑娘,也是为了离间许彬、杨善等人与上圣皇太后的关系,倒成了利天下的义举!”

徐永宁笑道:“这几天见许彬等人与孙太后关系过密,我们才出此下策。可要不是杨孝廉你太过机灵,让那宝公主在我这小庙里再多待上几天,许彬那一张老脸在太后面前可就丢尽了。宫里的人自会向老太后那里说几句闲话,只要太后有那么几天不待见许彬他们,朝中复立太子的事大概也就成了。”

听他一说,杨继宗一时竟对这几天自己的所为稍觉歉意,转念一思才说道:“老爵爷与禅师为了国家社稷呕心沥血,晚生实在佩服。可晚生也有一句话不吐不快:二位责备那徐有贞等人施行鬼蜮伎俩,是宵小之辈,可以晚生十几天来所见所闻,贵帮的那些手段,可也未见有多么光明正大。”

徐永宁笑道:“你可听说过,谋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我们所行之事乃是天大之事,就算有点子偷鸡摸狗,就算杀人放火,也是一时无奈,管不了那么多了。”

杨继宗心中并不认同,才想再说,智性却在一旁说道:“杨公子也不必再贵帮贵帮地称呼,我等不如到下面看看,便知我们的身份。”